砺剑峰,名副其实。
整座山峰如同一柄倒插的巨剑,陡峭嶙峋,寸草不生。
唯有凌厉的剑气常年萦绕,将空气都切割得发出细微的嘶鸣。
此地是铁剑师叔清修之所,也是茅山剑道一脉的圣地之一。
墨渊来到峰下,并未直接御空而上,而是沿着那唯一一条由剑气生生劈砍出的石阶缓步而行,以示尊重。
越是向上,那无所不在的剑气便越是强盛,若是心志不坚或修为不足者,恐怕连站稳都困难。
但墨渊步履沉稳,周身气息圆融,那丝丝缕缕的剑气靠近他时。
竟被一股无形的、内敛的混沌雷意悄然化去,难以侵入分毫。
峰顶平台,平整如镜。
铁剑师叔并未在洞府内,而是盘坐于平台中央的一块青石上,膝上横放着他那柄看似古朴无华。
却蕴藏着惊世锋芒的铁剑。
他双目微阖,呼吸与周遭的剑气韵律融为一体,仿佛他本人便是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利剑。
感受到墨渊的到来,铁剑师叔缓缓睁眼,眸中并无逼人精光,只有一片沉淀了岁月与杀伐的平静。
“来了。”
他声音沙哑,如同铁石摩擦。
“铁剑师叔。”
墨渊拱手行礼,“掌门已准许弟子外出查探栖霞镇惨案与那黑色晶体之事,特命弟子前来,请师叔同行臂助。”
铁剑师叔点了点头,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淡淡道:
“邪魔外道,戕害生灵,自当斩之。”
他目光落在墨渊身上,细细打量片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你的气息……愈发渊深了,那雷霆之力,似乎与往日不同。”
墨渊坦然道:“弟子近日于雷法上略有心得,偶有所悟。”
铁剑师叔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途机缘。
他起身,将那柄铁剑随意背在身后,动作简单直接,却自有一股剑修独有的干脆利落:
“何时动身?”
“若师叔无其他安排,明日辰时,山门汇合如何?”墨渊道。
“可。”铁剑师叔言简意赅。
商议既定,墨渊便告辞下山。
他需要回去做些准备,丹药、符箓皆需备齐。
尤其是那三枚珍贵的“千里传讯符”,需得妥善放置。
就在墨渊于紫雷洞府中整理行囊,心神沉静,规划着此行路线之时。
远在净心苑内的青萝,正抱着一筐新采的、还带着露珠的宁神花,准备送往静心师叔的药房。
忽然,她脚步一个踉跄,手中竹筐险些脱手。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自她眉心深处传来,那感觉转瞬即逝。
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细微的石子,涟漪虽小,却真切无疑。
她下意识地捂住额头,脸色微微发白。那感觉……并非疼痛,也不是之前的恍惚梦魇。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牵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
与她识海中那沉寂的魔种,产生了某种跨越空间的、极其隐晦的呼应。
而这感应的方向……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净心苑的屋檐,怔怔地望向东南方。
正是墨渊在藏经阁时,感应到那奇异雷源的方向!
“青萝,怎么了?”
静心师叔的声音从药房内传来,带着关切。
青萝连忙稳住心神,压下那瞬间的异样,抱起竹筐快步走入药房,勉强笑了笑:
“没、没事,师叔,刚才不小心绊了一下。”
她不敢说出那莫名的感应,怕让本就担忧的师叔更加烦心,也怕……那感应背后代表着更不祥的东西。
静心师叔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暗叹,只当她是昨夜魔种异动后心神未复,柔声道:
“无事便好,这些花草放下吧,你去休息片刻,今日的晚课便免了。”
“谢师叔。”
青萝低声道,将花放下,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
“师叔,墨渊师兄他……是要外出吗?”
静心师叔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嗯,他与铁剑师兄明日便要下山,去查探栖霞镇之事。”
青萝“哦”了一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个方向的悸动,与墨渊师兄的离去,仅仅是巧合吗?
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即将远行的墨渊师兄。
夜色再次降临。墨渊于洞府中打坐调息,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他脑海中梳理着已知的线索:栖霞镇、黑色晶体、幽冥殿与黑煞教的可能勾结、清溪忘川的传说、东南方向的奇异雷源……以及,青萝体内那与晶体共鸣的魔种。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东南。
他睁开眼,眸中雷光内蕴,深邃如夜。明日,便将踏入这迷局之中。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那净心苑内,少女怀揣着莫名的不安与一丝微弱的悸动。
也同样彻夜难眠,目光始终望着东南方的夜空,仿佛要穿透那重重山峦,看到那未知的远方,究竟隐藏着何等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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