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苓觉得自己在燃烧。
不是被囚禁时那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的冰冷灼痛,而是另一种……更猛烈、更原始、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焚尽的火焰。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火焰世界,那是她记忆深处唯一的温暖烙印。但这一次,火焰中不再只有她一个人。有一个身影,挺拔而坚定,站在火海中央,向她伸出手。是云疏。
可紧接着,另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带着雪后寒梅般的清冷气息,挡在了她和云疏之间。是那个盲女,月无漪。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她意识里冲撞、撕扯。一种是云疏将她从绝望深渊中拉出时,那坚实臂膀带来的、让她想要不顾一切抓住的安全感;另一种,是月无漪与云疏之间那种无声的、仿佛早已融为一体的默契,那种她无法介入的亲密,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她心脏蜷缩。
“不准……伤他!!”
她听到自己灵魂深处发出的尖啸,那是看到幽爪袭向云疏时,无法抑制的本能。她燃烧了自己,不是为了什么逆命大计,仅仅是为了保护那个给予她一线生机的人。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温和却坚韧的暖流,如同穿透坚冰的阳光,一点点渗入她几乎冻结的意识和身体。那是云疏的力量,带着一种让她本能亲近的、如同大地母神般包容的生机,与她体内残存的红莲火种艰难地交融,对抗着那焚尽一切后的死寂。
在这暖流的包裹中,她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意识模糊间,她感觉到有人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擦拭她额头的冷汗,喂她苦涩却有效的药汁。是那个叫厉寒的丹师,眼神复杂,带着愧疚。
但更多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冰冷的视线。并非恶意,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是月无漪。即使闭着眼睛,红苓也能“感觉”到那双盲眼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能看穿她所有混乱的思绪和……那不该滋生的、炽热的妄念。
这让她感到难堪,还有一种被剥开伪装的无措。
终于,她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挣扎着,从那片黑暗的泥沼中,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石窟顶部粗糙的岩石纹理。然后,她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云疏。他闭着眼,似乎在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平稳。而那个盲女月无漪,就靠在他身边,两人肩膀相抵,姿态自然而亲昵。云疏的一只手,甚至自然地搭在月无漪的手背上。
一股尖锐的酸涩猛地冲上红苓的鼻腔,让她眼眶发热。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苏醒,云疏立刻睁开了眼睛,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你醒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起身走了过来。
月无漪也微微侧首,“望”向她的方向,空灵的声音响起:“红苓姑娘,感觉如何?”
石破岳和墨千机也投来关注的目光,连角落里的厉寒都紧张地看了过来。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但红苓只觉得那道平静的盲眼,比任何目光都更具穿透力。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云疏已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很自然地伸手探向她的腕脉,检查她体内的情况。“星髓之力暂时稳住了你的伤势,但火种本源受损太重,需要长时间温养,切不可再妄动力量。”
他的手指温热,触碰在她冰凉的手腕上,带来一阵战栗。红苓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又贪恋那片刻的温暖。
“我……没事。”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她避开云疏的目光,转而看向月无漪,赤红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挑衅和倔强,“多谢……月姑娘关心。”
月无漪似乎并未察觉她语气中的异样,只是微微颔首:“醒来便好。你的‘线’已不再如风中残烛,但依旧脆弱,需得好生将养。”
她的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红苓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云疏并未留意两个女子之间无声的暗流,他收回手,沉声道:“我们在此不能久留。影阁的人很可能正在搜寻我们。红苓,你能行动吗?”
红苓咬了咬下唇,强撑着想要坐起,却一阵头晕目眩,身体软倒。
云疏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几乎是同时,月无漪也站起身,看似无意地向前走了半步,恰好站在云疏身侧,素白的手指轻轻搭上了云疏的另一只手臂,仿佛只是习惯性地寻找支撑。
“小心。”月无漪空灵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知是对红苓说,还是对云疏说。
红苓靠在云疏坚实的臂弯里,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也能看到月无漪那只搭在云疏手臂上的、白皙纤细的手。一种强烈的、想要将那只手挥开的冲动在她心中翻涌,但虚弱的身体和残存的理智让她只能死死忍住。
她赤红的眸子对上月无漪那双毫无焦距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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