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不解。
她自认为是一番好意。
在她看来,陈光明这样的人才,窝在这个小小的菜舍里,实在是屈才了。
“为何如此抗拒?”
马皇后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多了一丝探究。
“你是有真才实学的,陛下向来求贤若渴,见了你,定会重用。”
“重用?”
陈光明都快哭了。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草民的命啊!”
朱棣在一旁停下了咀嚼,他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面见父皇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陈光明苦着脸,心想,那可比见了鬼恐怖多了。
他看了一眼满脸慈爱的马皇后,又看了看温润如玉的太子朱标。
他知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这位好心的皇后娘娘是不会罢休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皇后娘娘,殿下。”
陈光明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是草民不识抬举,实在是……草民怕死。”
“怕死?”
朱标愣住了。
“陈先生何出此言?”
“父皇虽威严,却也赏罚分明,你献上祥瑞,又有才能,父皇奖赏你还来不及,怎会……”
“赏罚分明?”
陈光明打断了朱标的话,他惨笑一声。
“殿下,您觉得,当今陛下,是个能容人的人吗?”
此话一出,石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马皇后的笑容收敛了。
朱标和朱棣的脸色也变了。
妄议君父,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陈光明却像是豁出去了,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草民斗胆说一句,陛下此人,雄才大略是真的,但猜忌多疑,刻薄寡恩,也是真的。”
“我这点微末道行,在陛下眼里,恐怕连个屁都算不上。”
“今天他一高兴,能把我捧上天。”
“明天他要是不高兴了,随随便便找个由头,就能把我全家都给扬了。”
“我不想过那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草民再斗胆预测一件事。”
陈光明看着朱标,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殿下,您那位妻弟,开国公常遇春的外甥,蓝玉将军,将来必不得善终。”
“轰!”
这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
朱标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带得向后翻倒,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你……你胡说八道!”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脸色煞白。
蓝玉不仅是他的妻弟,更是他太子一党最重要的武将支柱。
马皇后的手也紧紧攥住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陈光明没有理会朱标的失态,他只是幽幽地继续说道。
“陛下会以谋反之名,将他处死。”
“而且,是剥皮揎草,将人皮里面填上草,挂在城门上示众。”
“嘶——”
朱棣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剥皮揎草!
这种酷刑,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不止如此。”
陈光明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蓝玉一案,将会牵连两到三万的开国功臣及其家眷。”
“整个大明的开国勋贵集团,几乎会被屠戮一空。”
“皇后娘娘,殿下,你们现在还觉得,草民应该去面见陛下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菜叶的沙沙声。
朱标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两三万开国功臣?
屠戮一空?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人都是跟着父皇打天下的兄弟,是撑起大明江山的柱石啊!
马皇后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她扶着石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朱元璋。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为了给未来的皇孙铺路,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过了许久,马皇后才缓缓地,重新坐下。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标儿,坐下。”
朱标失魂落魄地扶起椅子,重新坐了回去,眼神空洞。
马皇后没有再提引荐的事,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光明,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自己最疼爱的长子。
“标儿,你听到了。”
“如果你想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如果你不想让陈先生口中的悲剧发生。”
“你就不能只做一个仁厚的、孝顺的太子。”
马皇后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
“你必须向你父皇,向天下人证明,你拥有成为一个独立储君的能力。”
“一个不需要他为你扫清所有障碍,也能坐稳江山的太子!”
陈光明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
他赶紧附和道。
“皇后娘娘说得太对了!”
“只有太子殿下您的腰杆子硬起来,权力大起来,草民这种小虾米才能有安全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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