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纬十度,纬士兰王国。
烈日将“铁翼”前进基地的跑道炙烤得微微扭曲。空气中混杂着航空燃油的刺鼻气味、海风的咸腥,以及一种来自本地人目光中的、无声的悸动。
对纬士兰人而言,眼前的一切如同神迹与噩梦的交织。他们世代引以为傲的海军,是那些依靠风帆和法术驱动、在老旧木质船体外象征性铆接铁甲的“浮动堡垒”。这已是他们认知中力量的极限。
然而,当北方人那些完全由钢铁铸造、无需风帆便能破浪疾驰、舰体线条冷峻光滑的灰色战舰出现在海平面上时,他们才真正理解了何为天渊之别。那不是数量的差距,而是根植于材料、工艺与能源的,整个文明层级的碾压。
孩子们躲在棕榈树后,既恐惧又好奇地窥视着那些北方士兵和他们的钢铁巨兽;部落长老们则是祈祷这些强大的外来者带来的变革,最终是福而非祸。
更让他们困惑乃至心生一丝敬畏的是,这些北方人并非为了土地或财富而来。他们支付了让王室无法拒绝的租金,运来了堆积如山的陌生物资,然后便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一场在纬士兰人看来“吃力不讨好”的战争中——去南方那无尽的深渊里,对抗据说能毁灭一切的恐怖怪物。这种为了一个遥远且抽象的目标而倾尽全力的行为,既显得不可思议,又透着一股令人动容的决绝。
“铁翼”基地,便是这种决绝意志的前沿支点。此刻,跑道上,来自曼因联邦白岸城空军第17“猎犬”中队的四架CAF-03AE“鱼窝”战机,正在地勤人员的引导下滑向起飞位置。
带队长机,“猎犬01”,飞行员是哈里斯少校,一位脸颊带疤、眼神锐利的老兵。他的战机采用了典型的“经济型”前沿部署挂载:每个机翼下的一个挂点,使用了罕见的联合挂架,同时承载了一枚红外格斗弹和一射程有限的半主动雷达中距弹;机腹下则挂着一个硕大的副油箱,以支撑漫长的前出巡逻航程。这是资源有限的二级部队,在力量与续航之间做出的精准权衡。
“猎犬小队,‘鹰巢’呼叫。任务简报:方位215,距离180海里,发现六只‘飞虫’编队,低空向我3号巡逻区渗透。高度5000,速度0.9马赫。任务:前出拦截,阻止其靠近舰队锚地区域。”
“猎犬01收到。”哈里斯的声音平稳如水。他推动油门,战机在引擎的咆哮中开始加速冲刺,在他身后,三架僚机依次升空。
四架采用双三角翼布局的战机小队,在赤道湛蓝的天幕下爬升,留下四道清晰的尾迹。它们首先向西南方向飞行,庞大的副油箱提供了必要的航程,但也带来了额外的阻力和迟钝。
“保持巡航高度,节省燃料。在接敌前五分钟抛油箱。”哈里斯在编队频道里下达指令。他的目光扫过座舱内那些略显陈旧却擦拭得一尘不染的仪表。CAF-03AE没有先进的玻璃化座舱,也没有“发射后不管”的能力,其火控雷达性能有限,使用半主动弹意味着在导弹命中前,他必须用雷达波束持续“照亮”目标,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唯一的优势,在于这架战机优秀的跨音速和格斗机动性,这将是他们与死神共舞的资本。
飞行在引擎的单调轰鸣中持续。下方是无垠的墨蓝色海洋。约四十分钟后,哈里斯看到了导航点提示。
“全体注意,准备接敌。抛副油箱!”
“猎犬02收到!”
“03收到!”
“04收到!”
四个沉重的副油箱从机腹脱离,旋转着坠向下方的深海。战机瞬间变得轻灵,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
“‘鹰巢’,猎犬01,已抵达接敌点,请求最终目标数据。”
“‘鹰巢’收到,数据链传输……目标确认!方位220,距离80海里,高度不变,速度提升至1.1马赫!它们好像发现你们了,正在加速!”
“保持队形!”哈里斯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准备进行一轮‘对头拦射’!01、02负责首轮射击,03、04跟进补射并警戒!目标距离12公里时开火,发射后立即解散,准备格斗!”
四架战机保持着紧凑的攻击队形,如同四支蓄势待发的标枪,与远方的六个黑点高速对头接近。
距离在飞速压缩。20公里…15公里…12公里!
“锁定!”
“锁定!”
哈里斯和僚机几乎同时用雷达锁定了各自的目标。雷达告警接收机的蜂鸣声仿佛死神的倒计时。
“发射!”
“发射!”……
4枚修长的中距弹脱离挂架,点火,拖着苍白的烟迹,如同致命的梭镖射向远方的“飞虫”。(这雷达只允许他们逮着一个目标打,距离又短空间只允许打一枚)
这根本不是超视距攻击。这是赌上性命的掠袭。在导弹飞向目标的短短几秒内,哈里斯和僚机必须保持雷达锁定,眼睁睁看着敌机在视野中急速放大,任何一枚偏离航线的生物孢子炮弹都可能将他们连同战机一起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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