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节
下午两点五十分,周正帆独自驾车来到江边公园。他没有通知任何人,连秘书于晓伟都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这是他与匿名举报人刘浩的约定——单独见面,不带安保,不录音录像。
初秋的江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岸边的柳树。周正帆沿着石板路向观景台走去,脑海中回想着刘浩的情况:原金光化工安全科长刘明军的儿子,父亲在事故追责中自杀,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外地工作,最近半年突然回到江市。
观景台上空无一人。周正帆看看手表,两点五十八分。他站在栏杆边,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心中思考着见面后该说什么。
三点整,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周正帆转身,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黑色口罩,眼神锐利。
“你是刘浩?”周正帆平静地问。
男子点点头,没有摘下口罩:“周市长果然守时。”
“你费这么大周折约我见面,想谈什么?”
刘浩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里有些材料,您可能感兴趣。”
周正帆接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心中一惊。里面不是关于他的黑材料,而是江东建设集团与多名市领导的往来记录,包括已查处的李建军,还有几位现任局级干部。
“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建军只是小角色。”刘浩声音低沉,“江东建设能在江市拿到那么多项目,背后有一个完整的利益网络。我想揭开的,是这个网络。”
周正帆快速浏览材料,发现涉及面很广,有些名字让他感到震惊。
“你为什么找我?不怕我包庇他们?”
“我调查过您。”刘浩直视周正帆的眼睛,“您虽然不完美,但在大是大非上还算清醒。而且,您现在也需要政绩,清除这个网络对您有利。”
周正帆感到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你父亲的事,我了解过。当时的事故责任认定,是经过严格调查的。”
“我知道。”刘浩语气平静,“我父亲确实有责任,但他不该死。他是被逼的,上面有人要他顶罪。”
“有证据吗?”
“我正在找。”刘浩说,“但江东建设的事,证据确凿。我可以全部交给您,条件是您必须一查到底。”
周正帆沉思片刻:“如果查实,我当然会依法处理。但你怎么保证这些材料的真实性?”
“您可以核实。我给您的只是副本,原件我保管着。”刘浩语气坚定,“如果您不查,或者查不下去,我会用我的方式公开。”
“你在威胁我?”
“不,是合作。”刘浩纠正道,“我们有共同目标——清除江市的腐败毒瘤。”
周正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发现他眼中不仅有仇恨,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父亲报仇?”
“开始是。”刘浩承认,“但现在不完全是。我看到了太多黑暗,不想让更多人受害。”
周正帆合上文件夹:“材料我收下,会组织调查。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擅自行动,不要制造新的混乱。”
“只要您认真查,我会配合。”刘浩说,“但我的耐心有限。一个月,如果看不到实质性进展,我会采取行动。”
说完,刘浩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公园的小径中。
周正帆独自站在观景台上,手中的文件夹沉甸甸的。他翻开仔细阅读,越看心情越沉重。材料显示,江东建设集团通过一家咨询公司,向多名干部输送利益,手法隐蔽,金额巨大。
更让他震惊的是,材料中提到了一个代号“江先生”的人物,似乎是这个利益网络的核心,但真实身份不明。
周正帆立即拨通张正华的电话:“正华,马上到江边公园来,有重要情况。”
二十分钟后,张正华匆匆赶到。周正帆将文件夹递给他。
“看看这个。刘浩提供的,关于江东建设集团的利益输送网络。”
张正华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凝重:“这...这涉及面太广了!如果属实,将是江市近年来最大的腐败窝案。”
“你觉得可信度如何?”
“从细节看,可信度很高。有银行转账记录、合同复印件、会议纪要...不是能伪造出来的。”
周正帆深吸一口气:“立即组织精干力量秘密调查。注意保密,范围控制在最小。”
“明白。但这么大规模的调查,很难完全保密。”
“尽量吧。”周正帆说,“另外,重点查查这个‘江先生’是谁。”
“好。”
回到市政府,周正帆表面如常地处理工作,但心中波涛汹涌。刘浩提供的材料如果属实,江市官场将面临一场大地震。
下午四点,周正帆主持召开市政府常务会议,研究第四季度经济工作。新任常务副市长陈明也参加了会议,这是他就任后第一次参加市政府常务会议。
陈明四十多岁,身材挺拔,言谈举止透着省直机关干部的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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