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天边出现一道金光。
谢无厌的手还举在半空。冰玉没收回。
洛昭临的指尖离那块玉只差一寸。
风吹进来,烛火晃了一下。
她抬头看他。
他也看她。
两人都没说话。
但都知道——不能等了。
书房桌上,《北境军械录》上的血字还没干。“归墟之钥,不在地宫,在人心里”八个字是暗红色的。
洛昭临转身走到屏风后,拿下玄铁簪。簪头的星髓石已经凉了。可她右眼还在跳。
不是疼。是发紧。
像一根线拉到了头。
谢无厌把冰玉按回斩星剑柄。他披上外袍,声音很低:“你推演一下。”
她点头。手指划过眉心。识海里的星轨罗盘慢慢转起来。碎裂的星辰拼图边缘亮了。三行星纹浮现:
【寅时三刻,西市驼队离城】
【北门守军换防延迟半柱香】
【密使袖口沾松脂,非北境产】
她用星髓碎屑在桌上写“商队”两个字。
谢无厌立刻叫来影卫。调出三天前西市货单。很快找到返程运盐驼队的路线。
他回头问:“走不走?”
“走。”她说,“但你不能露脸。”
他摘下腰间蛟龙佩,扔进抽屉。换上粗麻斗篷。脸上抹了灰土。
她把玄铁簪改成铜铃发饰,盖住星髓光。又点了一滴血在他眉心,轻声说:“如果我失联,按星轨第七刻方位找我。”
他记住了。
两人混进西市驼队。趁北门守军换防时出了城。
一路向北。
三十里外,北境军营扎在山坳里。三面是坡,只有正面一条路。巡哨来回走动。帐外设三重岗。连鸟都飞不进去。
洛昭临在营外三丈停下。闭眼。凝神。
双瞳微热。识海中星轨罗盘转动。帐内符阵的弱点显现出来——东南角炭盆底砖缝,符纸焦边翘起三分。
她把位置刻在谢无厌掌心。
他反手捏碎一枚铁弹。弹壳裹着一张“蚀音符”,滑进炭盆。符纸无声化掉。
帐内声音清楚了。
密使正对三位诸侯说话:“……国师亲批,摄政王印玺已铸好,只等九王爷离京,三州一起起兵。”
三人穿华服。衣服上分别绣着豺狼、毒蛇、秃鹫。
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一人伸手去掀紫檀匣盖子。被密使拦住。
“等事成再开。”密使说,“现在打开,不吉利。”
这时,边界传来哨音——是商队误闯的警报。
密使脸色一变,起身要走。
洛昭临指尖一弹。一粒星髓碎屑打中他后颈哑穴。他喉咙一哽,只咳出半声。
谢无厌翻进帐侧暗处。割断帐顶悬绳。整顶大帐塌下半边。尘烟四起。
三人扑向紫檀匣。
洛昭临冲进去。袖中玄铁令轻碰匣盖。“咔”一声,锁开了。匣里有半片龙纹玉佩和三枚骨笛。
她抓起一支塞进袖中。
谢无厌已抓住密使后颈。刀锋抵住他喉咙:“裴仲渊许你什么?”
密使没答。
反而笑了。
脖子青筋暴起。皮肤开始裂开。渗出灰白蜡质——是圣光教的“蜕形术”。
洛昭临双瞳一亮。识海罗盘猛亮。照见蜡质下跳动的脉搏——不在脖子,在左腕。
她掷出玄铁簪。
簪尖刺穿他袖口,钉进腕骨缝隙。
蜡质崩开。
底下露出疤痕纵横的左手。
谢无厌瞳孔一缩。
那是陈砚的手。
十五岁剿匪时,他在死人堆里捡到的人。当时这人肠子都露出来了。谢无厌亲手包扎,送药喂饭,留他在军中当副将。
后来陈砚失踪。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没想到,他成了裴仲渊的人。
谢无厌剑不出鞘。只用剑脊横扫他左臂。
骨笛飞出去。
他凌空一抄,接住了。
笛身还有温度。
陈砚惨叫跪地。人皮面具一块块掉下来,露出苍白的脸。
“陈砚。”谢无厌声音很冷,“当年我给你活路,你选了裴仲渊的毒。”
陈砚吐出一口黑血。断臂处骨笛残孔里,嵌着半枚星图纹——和洛昭临怀中残图一角完全一样。
她低头看袖中骨笛。
孔内壁刻着细字:**亥时三刻,地宫东门**
她抬头看谢无厌。
他也看着她。
两人都明白了——这是条传递链。每支骨笛都是信标,指向下一步。这一支,已经被截下。
谢无厌一脚踩住陈砚咽喉。从他怀里搜出密信。上面写着:“主帅病危,速请统帅亲赴。”落款是北境军报专用火漆。
假的。
彻头彻尾的调虎离山。
他冷笑一声,收起信。
洛昭临走到倒塌的帐前,看了三位诸侯一眼。他们还在抢紫檀匣,不知道密使已被废,骨笛已丢。
她转身就走。
谢无厌跟上。
两人策马奔出三十里,停在荒岭古亭。
雪停了。
星星很多。
洛昭临坐在石凳上,摊开掌心。骨笛在月光下泛青。笛孔内壁的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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