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言将那幅装裱在保护套里的涂鸦带去了排练现场。
他没有将它展示给任何人,只是在自己休息的间隙,会独自打开看一眼。
画面上那两个手拉手的简笔小人,和那片笨拙却灿烂的银色星空,像一剂无声的强心针,不断加固着他心中的信念,也催生着那个逐渐成熟的、关于舞台的绝妙构想。
随着演唱会日期的临近,排练的强度和压力与日俱增。
这次重启的巡演,不仅是为了履行合约,更是他经历风波、形象重塑后的首次大规模的公开亮相,意义非凡,不容有失。
排练从最初的抠细节、磨配合,逐渐过渡到模拟真实演出状态的全程联排。
巨大的场馆内部,舞台骨架已经搭起,灯光架和音响设备如同钢铁丛林,技术人员穿梭其间,进行着繁琐的调试。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电线以及紧张忙碌的气息。
苏慕言站在空旷的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而孤独的轮廓。
台下是黑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观众席模拟区。
乐队老师在指定位置就位,耳返里传来调音师冷静的指令。
第一次全场联排,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苏慕言更是如此。
他不仅要确保自己的演唱和表演万无一失,还要兼顾与乐队、灯光、VJ(视频背景)的每一个卡点,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处理着海量的信息。
“《逆光》,准备,三、二、一,进!”
激烈的鼓点和电吉他撕裂空气,苏慕言随着音乐舞动,歌声充满力量,但站在台下监控全局的林森和导演,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太紧了。
苏慕言的表现无可挑剔,技巧、音准、节奏全部在线,但就是……太紧了。
那种属于“慕神”的、游刃有余的舞台魅力和与观众共情的松弛感,被一种无形的、自我施加的压力所取代。
他的眼神锐利,动作精准却略显机械,像是在完成一套规定动作。
一曲结束,音乐戛然而止。
苏慕言站在台上,微微喘息,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他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自我审视,眉头微微锁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那种熟悉的、因过度追求完美和担心意外而产生的焦虑感,正试图从潜意识的深海里浮上来,缠绕他的心神。
“慕言,休息五分钟。”导演通过内部通讯系统说道,声音平静,“刚才那段,力量感很足,但中间那段副歌,可以再放松一点,找找那种……嗯,肆意一点的感觉。”
苏慕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到舞台边缘坐下,长腿悬在台下。
他摘下耳返,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有些过速的搏动声。
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份紧绷感。
就在这时,一个细小却清晰的声音,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纷乱的思绪之湖。
“哥哥——加油!”
声音来自舞台侧面的阴影处。
那里放着一把特意准备的小椅子,星星正坐在上面,两只小手放在嘴边做成小喇叭状,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奶奶也陪在了她的身边。
是林森和苏慕言商量后,决定在联排时带星星来的。
一方面是无法长时间将她独自留在家中,另一方面,或许潜意识里,他们都希望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能带来一些奇妙的化学反应。
苏慕言循声望去,对上星星那双纯粹又充满鼓励的眼睛。
那一刻,他紧绷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软化,向上牵起了一个微小的、真实的弧度。
他没有回应,只是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休息结束,联排继续。
接下来是几首节奏更快的舞曲。
苏慕言在台上奔跑、跳跃、与舞群互动,动作大开大合,歌声极具爆发力。
但是在歌曲间隙,或者当他移动到靠近星星所在那一侧舞台时,他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去。
他看到星星坐在小椅子上,小身子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晃,手里还抱着那个兔子玩偶。当唱到高音部分时,她会紧张地攥紧玩偶的耳朵;当看到哥哥完成一个漂亮的舞蹈动作时,她会忍不住开心地拍两下小手,又立刻意识到不能出声打扰,赶紧捂住嘴巴,只留下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
她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温暖的边界。
舞台是冰冷、高压、充满审视的;而舞台侧面那一小块阴影区域,则是全然信赖、支持和快乐的。
他的意识在这两个世界之间切换,每一次目光的短暂交汇,都像是一次无声的充电,将那份冰冷和压力稍稍驱散。
排练进行到中场,有一段需要他独自站在延伸台上,演唱一首情感极为内敛和深沉的慢歌。
这是整场演唱会的情感转折点,极其考验歌手的情绪把控。
灯光暗下来,只留下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