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化湖畔,风如刀割。
魂舟营地边缘的磷火雷阵仍在焦土上闪烁微光,昨夜那一场绿焰焚塔的余威尚未散尽。
但林书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醒神符只剩三十七枚。”老油枪蹲在改装工坊门口,用骨纤夫义肢敲了敲地面,声音沙哑,“菌丝生长周期要十四天,可咱们每两小时就得换一次符——撑不过三天。”
林书站在指挥舱外,指尖摩挲着那枚从骨匣中提取出的禁言符·残。
灰白纹路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封印着某种不甘沉睡的意志。
他抬眼望向远处墨色湖面,浓雾翻涌如活物呼吸,紫色雾霭下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形倒影一闪而过。
“我去采原料。”他淡淡道。
“你疯了?”夜莺从阴影中走出,银瞳冷光流转,金丝在瞳孔深处织成细密网状,“那湖底不是水,是记忆的坟场。你前脚踏进去,后脑就会被人翻个底朝天。”
林书看了她一眼,没反驳,只是将图鉴界面调出。
【磷火菌·变异株】
生长环境:高魔能残留区 + 认知污染沉积层
稀有度:★★★★☆
备注:仅存于‘意识湮灭点’周边五米内
“它只长在有人彻底失忆、精神崩解的地方。”林书合上界面,“换句话说——那里正是他们最不想让我去的地方。”
夜莺沉默片刻,忽然抽出腰间匕首,寒光划破空气。
“那我跟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腐化湖边缘,脚下泥泞发出粘稠的吸吮声。
湖面平静如镜,映出他们模糊的身影。
可就在夜莺低头的一瞬,她银瞳骤然收缩——
倒影里的“自己”,嘴角正缓缓上扬,露出一个不属于她的笑容。
而林书的倒影,竟已转过身,面向湖心,双手合十,像在祷告。
“来了。”她低语,刀光乍起!
匕首横斩湖面,没有溅起水花,却撕裂了一道半透明人影。
那虚影形似人类,舌头分裂如蛇信,在空中扭动抽搐,随即扭曲溃散,化作一串无声音节消散风中。
【侦测到‘识痕投影’】
来源:血舌祭司·莫恩(咒髓会执事)
能力:通过反射介质读取目标过往对话与思维残响
状态:已被驱逐,但可能已获取部分情报
图鉴提示弹出,林书眼神未动。
“原来他们在听我们说话……不是靠耳朵,是靠‘回声’吃记忆。”他冷笑,“难怪喜欢躲在镜子、水面、光滑金属后面——他们是语言的寄生虫。”
夜莺收刀入鞘,呼吸略沉:“他已经看过我们多久了?”
“不重要。”林书蹲下身,匕首插入湖底黑泥,刮起一团墨绿色淤泥,“重要的是,让他看错。”
【检测到‘记忆残留浓度超标’】
【推测:此地曾为咒髓会‘脑髓萃取池’】
【警告:接触超过三分钟可能导致认知污染】
林书却毫不在意,将泥浆倒入特制容器,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上面刻着一组虚假坐标,写着“主基地迁移点:北纬43°,灰烬峡谷”。
“老油枪。”他低声通讯,“引爆C-7。”
远处地下轰然震动,预埋的地雷瞬间炸开,污泥如喷泉般冲天而起,遮蔽视线,同时掩盖了两人真实的气息轨迹。
“他们若顺着这枚铜牌追过去,”林书将它轻轻抛入湖心,“就会发现一座空营、一堆假数据,还有足够让他们内讧三天的误会。”
夜莺盯着他侧脸,忽然问:“你不害怕吗?明明你的记忆正在被他们咀嚼、复制、用来造塔……你还敢回来?”
林书站起身,望着湖心深处那团永不散去的紫雾,声音很轻:
“怕?当然怕。但我更怕的,是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林书’,而是某个早就死透的名字拼凑出来的壳。”
话音未落,归途路边,一道佝偻身影倒在泥水中。
褪色的塔主长袍裹着枯瘦身躯,右手法杖断裂成三截,左眼被粗粝黑线缝死,脸上布满灼烧痕迹。
可当他抬起仅存的右眼时,目光竟穿透层层迷雾,直直锁定林书。
“第……十二个。”他嗓音嘶哑,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他们怕你……因为你不是第一个林书……是最后一个。”
林书脚步一顿。
老人颤抖着从怀中捧出一颗水晶球——表面布满裂纹,内部却流转着幽蓝光芒。
“拿着……这是‘断杖者之眼’……只有濒死的老巫才能激活……”
林书迟疑一瞬,还是伸手接过。
刹那间,水晶球自动亮起,影像浮现:
第一位“林书”在烈焰中自燃,皮肤剥落,露出骨骼上的古老铭文;
第二位被石质书页层层包裹,最终化作一座静默雕像;
第三位张口欲言,舌头却被无形之力绞成碎末,颅骨爆裂;
第四位跪在祭坛前,亲手将眼球挖出,放入一座黑色高塔的凹槽……
十一幕死亡轮回,一一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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