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的投诚与献女,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洛阳高层引发了微妙而深远的影响。那些原本还在观望,或与王允抱有类似想法的士族官员,见太原王氏这等门第都选择了“屈尊”依附吕布,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纷纷通过各种渠道向长乐宫和太傅府示好、表忠心。一时间,吕布虽未正式走上前台,但其在朝堂之上的隐性权势与影响力,已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数日后,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在暮色中悄无声息地抬入了守卫森严的太傅府。没有喧闹的仪式,没有宾客的祝贺,只有王允府中心腹老仆的低声交代和吕布几名绝对亲信的接引。
府邸内院,书房中灯火通明。吕布并未如外界想象般卧于病榻,而是身着常服,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身后,站着一名女子。
她身着素雅的曲裾深衣,身姿窈窕,如同月下初绽的玉兰。螓首微垂,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脖颈,青丝如瀑,仅以一支简单的玉簪挽住。虽看不清全貌,但那静立时流露出的温婉气质,已足以令人心折。此女,正是王允义女,貂蝉。
“民女貂蝉,拜见太傅。”她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意与恭敬。
吕布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貂蝉身上。即便以他现代人的眼光和见惯了何太后那等绝色,此刻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王允为了笼络他,当真是下了血本。此女不仅容貌绝丽,更难得的是那份看似纯真无邪,却又隐含一丝忧悒的气质,极易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不必多礼。”吕布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王司徒之意,吾已知晓。你既入此门,日后安心住下便是。府中一应事务,自有管家打理,若有需求,可直接寻他。”
他的态度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保持着一种有距离的接纳。他深知,貂蝉是一柄双刃剑,是王允与他联盟的纽带,也可能是一颗埋在身边、随时可能被引爆的棋子。如何对待她,需要极度的谨慎。
“谢太傅。”貂蝉再次盈盈一礼,姿态无可挑剔。她微微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了吕布一眼,只见这位名震天下的将军太傅,虽面色仍带些许“病容”,但身姿挺拔,目光深邃沉静,并无传闻中的凶戾之气,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孤独感?她心中原本的忐忑,莫名地平复了几分。
然而,太傅府中悄然多了一位绝色女子的消息,又如何能瞒得过深宫之中的何太后?
仅仅隔了一日,何太后便在长乐宫“偶然”问起吕布近日身体状况时,语气看似随意,实则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酸意与探究:“听闻奉先府上昨日新进了一位侍女,乃是王司徒义女,名唤貂蝉?奉先病体未愈,身边是该有个细致的人照料才是。只是不知此女品性如何,可还贴心?”
吕布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意味。他心中微叹,女人终究是女人,即便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在情感上也有着天然的占有欲和敏感。
他神色不变,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疏离:“劳太后挂心。不过是王司徒一番‘美意’,推辞不过,暂且收留罢了。一介女流,置于府中一角,聊作摆设,岂敢劳烦她近身伺候?布之饮食用药,自有军中老卒负责,更为稳妥。”
他刻意将貂蝉的地位贬低,并强调自己依旧由绝对信任的旧部照料,既安抚了何太后的情绪,也表明了自己对王允并非全然信任的态度。
何太后闻言,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但美眸中的忧色并未完全散去。她轻抚着小腹,那里生命的迹象已开始微微显现,低声道:“奉先知晓轻重便好。如今你我……处境特殊,万事皆需小心。王允此人,老谋深算,其心难测,献女之举,未必全然出于忠心。”
“我明白。”吕布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声音低沉而肯定,“莲儿,你且安心养胎。外间一切,有我。王允不过是想借我之势,重振他王氏门楣,只要我等实力足够,他便翻不出浪花。至于那貂蝉……我自有分寸,绝不会让其影响到你我。”
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坚定与力量,何太后终于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轻轻“嗯”了一声。然而,一丝隐忧,如同细微的藤蔓,依旧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在这危机四伏的乱世,在这深宫与权谋的泥沼中,她唯一能紧紧抓住的,似乎只有身边这个男人。任何可能分走他注意力的人或事,都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太傅府,内院厢房。
貂蝉独坐窗前,望着庭院中寂寥的月色,心中亦是思绪纷杂。她自幼被王允收养,教导诗书歌舞,明为义女,实为精心培养的一枚棋子,早已有了为家族(或义父)利益牺牲一切的觉悟。被送入这太傅府,是她既定的命运。
那位吕太傅,与她想象中粗豪的边地将领截然不同。他深沉,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与这时代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他并未急色地占有她,也未因她的容貌而表现出过多的热情,这种态度,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义父……您究竟想让蝉儿在此,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她低声自语,美眸中掠过一丝迷茫。是单纯的联姻纽带?是监视吕布的耳目?还是……在关键时刻,用以影响甚至制衡吕布的一步暗棋?
她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自己已然身处这洛阳权力漩涡的最中心,未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美人如玉,暗室生波。貂蝉的入府,如同在吕布、何太后与王允这新结成的联盟内部,投下了一颗色彩斑斓、却不知何时会引爆的迷幻弹。各方的心思在暗流中交织、碰撞,维持着这脆弱而危险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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