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从镜中探出的苍白手掌,仿佛握着整个宇宙的重量,轻易扼住了星命传人的命运之喉。定运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银焰急剧黯淡,灯体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星命传人周身璀璨的星辉如同被黑洞吞噬,迅速湮灭,他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绝望,在那只手掌面前,他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不……您是……‘观测者’……还是……‘执棋’……”他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聒噪。”那淡漠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绪。苍白的手指微微收紧。
咔嚓!
星命传人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眼中的神采瞬间凝固、涣散。连同他手中的定运灯一起,其存在——肉身、灵魂、法宝、乃至其所承载的道与法则——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在刹那间归于绝对的虚无,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位足以纵横诸天的强者,就此无声无息地彻底陨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林浪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瘫倒在冰冷的虚空中,眼睁睁看着星命传人化为乌有,只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连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都被这股寒意暂时冻结。
那只苍白的手掌在抹杀了星命传人后,并未收回,而是缓缓转向,将那没有任何瞳孔、却又仿佛映照着万界生灭的“视线”,投向了瘫倒在地的林浪。
林浪感觉自己的一切,从最细微的念头到最本源的灵魂烙印,在这“视线”下都无所遁形,如同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蝼蚁。
“有趣的变量……”“执棋之手”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低语,那声音直接作用于林浪的认知核心,“以‘衰运’触及‘源初’,以‘棋子’之身,窥见‘棋盘’……汝,比他(星命传人)……更有趣一些。”
林浪心脏狂跳,强忍着灵魂的战栗,嘶哑着开口:“你……是谁?那个镜子里的人……又是谁?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出了心中最大的恐惧与疑惑。
“吾?”“执棋之手”的意念带着一丝仿佛亘古不变的漠然,“乃维系棋局……规则之影。至于镜中之人……呵……”
它并未直接回答,但那青铜古镜的镜面再次荡漾起来,镜中那个穿着现代服装、坐在星光棋盘前的“林浪”影像再次浮现。只是这一次,那影像不再微笑,而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操控的精致木偶。
“他是你的‘可能性’之一……亦是投入棋局的……‘诱饵’。”“执棋之手”淡漠地解释道,“而你,是偏离了预设轨迹的……‘异常’。本应在‘摇篮’中沉沦,或在‘归墟’内寂灭,却走到了这里……”
它的“目光”扫过林浪眉心的曦之烙印,扫过他识海中布满裂痕的厄运星锚和被封印的“墟”之残魂。
“背负‘曦’与‘墟’的因果,承载‘千帆’与‘星殒’的遗泽,窃取‘洪荒’的契约……你的存在本身,已扰动了太多既定的‘线’……”
林浪听得心神俱震,他猛地想起那“前世烙印”中的叹息与警告。
“所以……我的穿越,我的能力,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被安排好的棋局?”他声音颤抖,带着不甘与愤怒。
“安排?”“执棋之手”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嘲讽的波动,“棋局自有其规则,落子自有其因果。何来安排?不过是……概率的碰撞,与……选择的结果。”
“你口中的‘执棋人’,或许,也只是……更大的棋盘上,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这番话,如同混沌的惊雷,让林浪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与震撼。连“执棋人”本身,也可能只是棋子?
就在这时,他心间那属于洪荒巨兽的契约烙印,传来了最后一声、如同丧钟般的灼热鸣响!
归墟潮汐的时限……到了!
苏晚晚!澜!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急与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迷茫与恐惧!他猛地抬头,望向那只依旧悬浮于门缝之前的苍白手掌,眼中爆发出最后的、近乎绝望的疯狂:
“我不管什么棋局!什么棋子!告诉我!怎么救她们?!她们若是死了,我这‘钥匙’立刻自毁于此!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他竟以自身这“异常变量”的存在为最后的筹码,进行威胁!
“执棋之手”沉默了刹那,那淡漠的意念再次传来:
“威胁……无用。但你的‘异常’……尚有……观察价值。”
“救她们……可以。”
“推开这扇门……走进去……”
“用你在门内看到的一切……去履行与那‘洪荒遗种’的契约……”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亦是……你下一轮……落子的……资格。”
话音落下,那只苍白的手掌缓缓缩回了青铜古镜之中,镜面恢复平静,只余下那条流淌着异色光芒的门缝,以及门后那片绝对的虚无和悬浮的古镜。
推力!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推力,作用在林浪身上,将他推向那条门缝!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与苏晚晚、澜之间的那丝因果联系,被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续接、稳固了片刻,仿佛在告诉他,她们还“存在”,但时间不多了!
是相信这神秘恐怖的“执棋之手”,踏入这明显是更大陷阱的门内?还是拒绝,然后眼睁睁看着苏晚晚和澜因契约反噬而湮灭,自己也很可能被随后抹杀?
林浪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门缝,看着门内古镜中倒映出的、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猛地一咬牙,用尽最后力气,向着门内——
纵身一跃!
在他身体彻底没入门内黑暗的刹那,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的、带着某种释然与期待的……
骰子落地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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