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金属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江瓷的登山靴碾碎了一只玻璃安瓿瓶。她蹲下身,指尖掠过碎片上凝固的黑色物质,突然被林砚拽到生锈的钢架后方。
别碰。林砚压低声音,手电筒光束扫过她刚才站立的位置——三根细如发丝的激光导线正泛着幽蓝的微光,横贯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工厂二层的铁皮屋顶漏下几缕月光,照在堆积如山的木箱上。江瓷借着光线看清箱体烙印的日文标识九谷烧 昭和五十二年,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这些本该存放在日本金泽美术馆的珍品,此刻像廉价货物般摞在赣北山区废弃的化工厂里。
不对劲。她突然抓住林砚的手腕,建盏烧制需要1300度龙窑,但这里...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整面墙的帆布轰然滑落,露出二十台环形排列的工业激光器,中央实验台上赫然陈列着三只曜变天目盏。
江瓷的呼吸凝滞了。其中一只茶盏的虹彩光晕正在诡异流动,碗底釉色从绀青渐变成血红色,仿佛有生命般在玻璃罩内起伏。这绝不是宋代匠人用铁系结晶釉能烧出的效果。
退后!林砚突然将她扑倒。一道红光擦着发梢掠过,他们身后的铁桶瞬间熔出拳头大的孔洞。江瓷瞥见控制台前晃动的白大褂,那人正将某种紫色晶体倒入激光器的冷却槽。
钕玻璃...她突然明白这些设备的用途。传统曜变需要窑内偶然形成的氧化铁结晶,而这帮人竟用激光轰击掺入稀土元素的釉料,人工制造虹彩效应。但更可怕的是——她摸到实验台下散落的铅封文件,上面盖着某国陆军装备部的鹰徽。
暗处传来日语的低吼,七个持弩的黑影从货架后包抄过来。江瓷抓起地上的氧化铝坩埚砸向主控台,飞溅的碎片触发了激光器过载保护。整座工厂陷入黑暗的刹那,她看见林砚抽出那柄祖传的——明代瓷匠用来修胚的钨钢薄刃,刀背还沾着未洗净的釉料。
的一声金属脆响,最先冲来的袭击者捂着喉咙跪倒。江瓷趁机滚到实验台下方,摸到半罐冷却剂。她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记载的秘法:钇铝石榴石遇水会...
趴下!她将冷却剂泼向激光器阵列,同时甩出随身携带的试釉铁片。金属与残余激光接触的瞬间,整个车间爆发出刺目的紫色电浆。那些人工曜变的天目盏在强光中炸裂,飞溅的瓷片像无数只血红的眼睛悬浮在半空。
当耳鸣渐渐消退时,江瓷发现自己的白衬衫上沾满奇怪的蓝色粉末。林砚用刀尖挑起她衣领上的颗粒,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这是氧化钴-60...他们不是在仿制曜变,是在制作放射源容器!
厂房深处传来柴油发动机的轰鸣。两人冲向后门时,江瓷踢翻了一个青铜匣子,里面滚出十二枚刻着梵文的银质骰子。她只来得及抓起一枚塞进口袋,背后就响起了消音手枪的噗噗声。
逃出生天后,江瓷在溪边冲洗伤口,发现那枚骰子遇水后浮现出平重盛三个汉字。月光照在骰子第六面的莲花纹上,倒影竟与父亲失踪前烧制的最后一只祭红釉瓶底款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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