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可要我帮你宽衣?”暗夜中,她的声音好似江南的桂花糖藕,又甜又糯。
顾长庚轻轻闭了闭眼,声音微哑,“既如此,就有劳夫人了。”
陆白榆微微一愣。
她只是随便演一下戏而已,没想到他竟当真顺杆往上爬。
她两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小小的纽扣好像成了最大的难题,一时间解得磕磕绊绊。
等好不容易替他脱下外衫,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她鬓角竟渗出一层薄汗。
两人并肩躺下,中间隔了恰到好处的距离。
“失礼了。”夜色中,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陆白榆静静地躺着,没有回应。
顾长庚微微吐了一口气,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深,巡夜匪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就在两人都以为今夜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异响。
几乎是本能反应,陆白榆一个翻身贴近顾长庚,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胸膛上,将脸埋近他颈侧,用带着睡意的软糯声音呢喃道,
“夫君,别闹了,快睡吧......”
顾长庚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颈侧,那股熟悉的皂角清香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以及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温度。
手臂在空中停顿了一瞬,但随即他就极其自然地环过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手掌轻拍着她的背,用从未有过的暗哑嗓音配合道:“好,不闹你了,睡吧。”
这个拥抱既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又带着不容忽视的亲密。
他的手掌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每一次轻拍都让陆白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窗外那细微的响动渐渐消失了。
但两人谁都没有先动。
黑暗中,他们的呼吸声渐渐交织在一起。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衣襟,能清晰地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那细微的触感让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人走了吗?”他沉沉的呼吸在耳畔不断放大,成了最有效的干扰,竟让她无法捕捉到外间的异动。
“尚未。”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尖轻轻擦过他的衣襟。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的手臂微微收紧。
“别动,还在看。”
她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皮渐渐沉重,竟真的在他怀中睡着了。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顾长庚第一次觉得长夜如此难熬。
月光透过窗纸,温柔地勾勒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将这个漫漫长夜点缀得格外旖旎。
子夜过半,寒意顺着窗户缝隙渗入。
陆白榆在顾长庚身侧缓缓睁眼,只一瞬,眸底睡意已散,只余一片清明。
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卷着枯叶掠过屋檐的声响。
她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只在被褥下寻到顾长庚的手,极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尖。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温热的指腹便回握了一下,力道沉稳,随即松开。
无须任何言语,他已知晓了她的意图。
陆白榆轻轻掀开被褥,赤足落地时被青砖的凉意冻得蜷起了脚趾,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她侧耳贴向门板,守卫粗重的呼吸混着鼾声,已然放松警惕。
她转头看向西墙那扇半开的窄窗,窗格宽度恰好够人侧身通过,窗沿藤蔓垂落,是这屋外唯一没人监视的通道。
她背脊紧贴内墙,借着雕花衣柜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滑至窗下。
指尖拨开藤蔓的刹那,山风裹着寒意扑面而来。
她肩背微沉,先将上半身探出确认四周,继而侧腰收腹,如游鱼般自窄缝滑出,落地时足尖轻点,藤蔓竟纹丝未动。
夜色是最好的伪装。
陆白榆贴着墙根移动,步履轻若鸿毛。
那双清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将明岗暗哨、换防间隙尽收眼底。
东南角马厩守卫松懈,喽啰倚栏打盹;而通往山寨深处的一条小径却异常干净,连落叶和碎石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点细微的反常让陆白榆微微挑眉,但她并未停留,继续借着夜色的掩护有条不紊地探查山寨各处。
不多时,整座山寨的布局在她脑中渐次铺展开来。
等聚义厅的灯火彻底熄灭时,陆白榆隐入柴房的阴影,趁巡逻间隙掠向西侧还亮着灯的院落。
窗纸上映着两个交叠的人影,隐约能听见女子的娇笑声断断续续地传出。
陆白榆心中一动,绕至窗下死角,屏息凝神,果不其然听到了周绍祖带着七分醉意、三分刻意讨好的嗓音,
“好姐姐,你就再与我说说嘛。大当家那般的英雄人物,身边总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吧?我听闻他极宠爱绿漪姑娘,那他夫人就不吃醋吗?换作我家娘子,只怕早就闹着要和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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