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重峦叠嶂的卧牛山,山路就开始变得崎岖难行。
陆白榆仔细观察了一下萧景泽的反应,见他情绪还算稳定,便知他这两日还没有摸清银矿的虚实。
想想也很正常。
萧景泽又不是经验老道的矿工,一时半会儿摸不清银矿的深浅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倒也合了她的心意。
一想到日后他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银钱来挖掘此矿,最后却无功而返,她便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破防的样子。
一行人赶到黑风寨时,已是午时六刻。
寨子盘踞在两山之间的隘口上,借着险要地势而建,木石结构的寨墙饱经风霜,显得粗犷而坚固。
寨门前挑着一面褪色的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还未进寨门,一股混杂着牲畜、汗味、酒气和炊烟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石板路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棚户和简易客栈,南来北往的商队在此歇脚,驼马嘶鸣,人声鼎沸。
酒肆里,敞着怀的镖师大声划拳,精明的行商低声交谈,还有不少腰佩兵刃,神色警惕的江湖客独坐一隅,冷眼打量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当流放队伍出现在青石板路上时,原本喧闹的场子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有好奇,有冷漠,更多的则是审视。
寨子一角的马帮歇脚处,几个喂马的汉子猛地停下了动作。
他们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穿过人群,落在了顾家人的身上,眼底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一闪而过。
下一刻,几个汉子又没事人似的收回视线,仿佛只是顺带看了一场稀奇。
若非陆白榆前日才与顾五接过头,知道他如今伪装成了什么模样,差点没能认出这就是顾家的商队。
周凛麾下的锦衣卫显然对此地颇为熟悉,很快厉铮便主动上前接洽,与寨中管事安排起今晚的住处。
轮到段晋舟时,厉铮故意指着马厩旁一个又小又破的杂物棚,讥笑道,
“这一群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唯有段公子如今孤家寡人,这间屋子便只能分给你了。这里通风又敞亮,正适合你住。”
四目相对,段晋舟在他眼中看见了一抹半真半假的嫉妒,一时间他竟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在假公济私?
他抱起行李,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朝那间肮脏的棚屋走去。
见状,陆白榆给顾瑶光使了个眼色。
顾瑶光上前两步,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愧疚,“晋舟,那地方如何能住人?你等着,我去帮你另寻一间屋子......”
段晋舟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时已红了眼眶。
他用力拂开她的手,向来清朗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我与五小姐既已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事便不劳五小姐再费心!”
顾瑶光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泪水便瞬间溢满了她的眼眶,要落不落地打着转。
她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地说道:“你......你可是还在怨我?”
段晋舟冷冷地扯了扯唇角,“段某不敢!”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视线余光处,有形形色色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
“二嫂。”顾瑶光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转身扑到了宋月芹的怀里,肩膀耸动,小声啜泣起来。
“乖,别哭了,此事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宋月芹不明就里,只当她是真的伤了心,连忙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无声地安慰着她,
“是他们欺人太甚,明明已答应了娘不再为难晋舟,却言而无信......”
见她脸上闪过一抹愠怒,陆白榆在心中暗道了一声“药丸”。
这两日在路上,她隐隐察觉有人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再加上周围耳目众多,有些话她便不好同宋月芹他们解释。
陆白榆轻咳了一声,想提醒顾瑶光戏演得有些过了!
谁知顾瑶光跟她差了点默契,竟哭得越发卖力起来。
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厉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面上却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冲看热闹的人大声吼道,
“看什么看,招子不要了吗?还不赶紧安顿去。”
宋月芹好不容易才哄住了入戏过深的顾瑶光,见小姑娘一双杏眼又红又肿,已经变成两只水蜜桃,她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别哭了,眼睛哭坏了不值当。你先回房间,厉镇抚那边......二嫂去帮你问问。”
说罢,她抬头搜寻着厉铮的影子,却正好看到他朝寨子后面走去,她一时顾不上许多,连忙跟了上去。
“哎,二嫂......”顾瑶光顿时傻了眼,刚想追上去,身后却传来了陆白榆的声音,“瑶光,过来。”
“四嫂,二嫂她......”
顾瑶光刚开了个口,陆白榆已经搂过她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她凑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顾瑶光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就想回头。
“别看,那是五皇子的暗卫,极其敏锐,小心被他们发现。”陆白榆摸着她的后脑勺,一面假意安抚,一面低声道,
“看样子五皇子还在疑心咱们,让二嫂去跟厉铮交涉几句也好,正好打消五皇子的疑虑。”
厉铮腿长,步子却迈得不算快,很快宋月芹就离他只有几米远的距离。
“厉镇抚。”宋月芹刚出了个声,厉铮却加快了步子,消失在了一堵残破的土墙后。
等宋月芹提起裙摆追上去时,厉铮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周凛正抱臂倚墙边的阴影里。
瞧这模样,分明是早已等候多时。
宋月芹脚步一顿,心里明白厉铮只怕是故意引她到此处的。
她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了周凛低沉暗哑的嗓音,“二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宋月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我去问问厉镇抚,为何言而无信,竟这般刁难一个读书人?”
午后的阳光勾勒出周凛挺拔如松的身形,他从阴影里缓缓踱出,一步步逼近,如有实质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
这还是重逢后,两人第一次离得这般近。
头顶的目光没了前两日的漠然与冰冷,变得灼热滚烫,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燃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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