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小年刚过,县城的年味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浓烈。
街道两旁摆满了卖年画、春联、鞭炮的临时摊点,空气中混杂着炒花生瓜子的焦香、油炸馓子麻花的甜腻,以及硫磺火药特有的那股子年节气息。
人们摩肩接踵,脸上洋溢着节前的喜悦和忙碌,购置着最后一批年货。
刘晓和王强再次骑着马来到“军民综合服务社”所在的巷口。
与昨日的兴奋期待不同,今天两人心情更为踏实,更多的是对交易落定的期盼。
店门口依旧热闹,穆军正和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笑着寒暄,送对方出门,手里还捏着几张票据。
一抬眼看见刘晓二人,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晓哥!强子!来得正好!刚把最后一批紧俏年货的条子送走!快进屋,炉子上煨着热茶呢!”
穆军热情地招呼着,眼神里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喜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两人拴好马,跟着穆军走进店里。
小斌正在柜台后拨拉着算盘珠子,见到他们,笑着点头打招呼。
穆军直接引着他们穿过店铺,来到后面那间兼做客厅和账房的小屋。
屋里炉火正旺,一把锃亮的黄铜大水壶坐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白汽,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寒意。
桌上早已摆好了三个洗净的玻璃杯和一盘炒香的南瓜子。
“坐坐坐!自己倒茶,刚沏的茉莉花,香着呢!”
穆军招呼两人坐下,自己却没坐,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兴奋和严肃的神情。
“军子,看你这样,事儿……办妥了?”王强性子急,抓起一把南瓜子,眼睛却紧盯着穆军。
穆军用力一点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其中的激动:“妥了!不能再妥了!兄弟,咱们这回可是……可是撞上大运了!”
他转身走到墙角那个上了锁的旧铁皮文件柜前,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从最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半旧不新的军用挎包。
挎包沉甸甸的,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位南边的陈老板,昨天下午接到我电话,连夜就坐车赶过来了!
带着俩伙计,一看就是大老板的气派!”穆军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挎包的搭扣,
“人家是真识货!看到咱们那批皮子,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那几张‘乌云盖雪’和‘金丝猴’,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嘴里不停念叨‘好东西’、‘难得’、‘极品’!”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还在回味当时的场景:“验货,估价,一点没磨叽!
人家是行家,一看皮板处理得干净,毛色鲜亮无损,直接拍板!”
说到这里,穆军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他伸出两根手指,重重地在桌上一点:“这个数!一张,一千二!陈老板一口价!
二十三张,总共两万七千六百块!现款结算,分文不差!”
“一千二?!”王强“嚯”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南瓜子撒了都没察觉,
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二……两万七千六?!我的亲娘嘞!比昨天说的还……还多?!”
就连刘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最终数字,心脏也是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喜悦和踏实感涌上心头。
这远远超出了他最乐观的预估!
穆军看着两人的反应,嘿嘿一笑,脸上满是自豪,仿佛这高价是他自己赚来的一般。
他郑重地打开挎包,从里面取出三捆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方方正正的东西,以及一叠用银行封签扎好的“大团结”。
“喏,钱都在这儿了。”穆军将钱往刘晓面前推了推,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按咱们这行的老规矩,我牵线搭桥,负责验货收款,抽一成中介费。二十三张皮子,我该抽两千三百块。”
他指了指那三捆方砖似的钱:“这三捆,这两捆是一万的,总共两万块。这些散的,”
他又指了指那叠“大团结”,“是七千六。抽成我从这里面拿,剩下的两万五千三,是你们哥俩的。”
说着,他就伸手要去点出那两千三百块。
就在这时,刘晓却伸手轻轻按在了那叠钱上。
穆军动作一顿,疑惑地抬头看向刘晓:“晓哥?”
王强也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刘晓。
刘晓面色平静,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他看着穆军,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军子,抽成的事,那
天是怎么说的?”
穆军被问得有点懵,下意识回答:“昨天?昨天我说……说现在行市一张能到一千,我按老规矩抽一……”
话没说完,他自己顿住了,似乎明白了什么。
刘晓点点头,接过他的话:“对,昨天你说的是,一张皮子,作价一千。
你抽一成,每张抽一百,二十三张,总共两千三。
这话,我和强子都听得清清楚楚,对吧,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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