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酒宴,早已没了丝竹之乐,只剩下金樽玉盏在灯火下泛着冰冷的光。
空气中弥漫的醇香,被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冲得支离破碎。
董卓缓缓站起身,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峦,投下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他并未看向任何人,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穹顶,落在了那遥远而虚无的皇权之上。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绢,沉金的龙纹在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诸位,”董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先帝临终前,忧心国祚,特留密诏于我。诏曰:‘皇子协,聪慧仁孝,类朕,可继大统。今上暗弱,恐非社稷之主。卿可与太傅共商,行伊尹、霍光之事,上慰宗庙,下安黎庶。’”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殿内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废帝!
立王!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这是足以让天地倾覆的谋逆之言,却被董卓用一种宣告天命的口吻说了出来。
死寂之中,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太傅种拂。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苍老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潮红,像是枯木逢春,又像是赌徒押上了最后的筹码。
他对着董卓长揖及地,声音恳切而高亢:“董公此举,乃是为我大汉江山计!主上年幼,常侍环伺,天下汹汹,非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不足以匡扶社稷!老臣附议!请董公当机立断,勿蹈袁氏之覆辙,迟则生变!”
他这番话,看似是忠心耿耿的劝进,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既是在试探董卓的决心,也是在将董卓彻底推向那座权力的巅峰,再无退路。
种拂的侄子,种劭,却依旧端坐不动。
那许诺给他的侍中之位,此刻仿佛成了一块烙铁,灼烧着他的心。
他看着自己的叔父与董卓一唱一和,将这满堂公卿玩弄于股掌之间,心中涌起的不是家族复兴的狂喜,而是一种刺骨的寒意。
他仿佛看到,在叔父所指的光明大道尽头,是万丈深渊。
这真的是在重振颍川种氏的荣光吗?
还是将整个家族,绑上了一辆失控的战车,冲向未知的毁灭?
他的眉宇间忧色更重,握着酒杯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放肆!”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炸响,丁原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酒案。
酒水、菜肴、金樽玉器哗啦一声碎了一地,狼藉不堪。
这位并州刺史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他几步冲到董卓面前,一把夺过那卷所谓的“密诏”,看也不看,双手用力,“刺啦”一声将其撕成了两半。
“矫诏乱政,谋朝篡位!董卓,你这国贼!”丁原指着董卓的鼻子,声震屋瓦,“先帝尸骨未寒,尔竟敢行此禽兽之举!我丁原食汉禄,忠汉事,今日便要为国除贼!”
这石破天惊的举动,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的火药桶。
空气仿佛被撕裂,忠诚与权欲的对立,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尖锐,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董卓身后的李儒、李傕等人纷纷拔出腰间佩剑,杀气凛然。
而丁原身后的张辽、张杨也毫不示弱,手已按在了刀柄之上,双方剑拔弩张,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默立于董卓身侧的典韦,那双铁钳般的大手悄然按住了背后双戟的戟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缓缓扫过全场,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谁,都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意。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仿佛在他眼中,这满堂的公卿将相,与待宰的羔羊并无区别。
就在殿内气氛凝固到冰点之时,一阵急促而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宫门外清晰地传来。
那声音不似寻常卫队的巡逻,而是单骑或数骑的拼死狂奔,方向,似乎是来自西面的函谷关。
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殿内紧张的对峙。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函谷关方向?
是前去追击董俷的队伍回来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惊天变故?
董卓脸上的怒意微微一滞,他缓缓抬起手,制止了身后蠢蠢欲动的部将。
他没有去看暴怒的丁原,而是将那阴冷的目光,缓缓地、带着一丝玩味和残忍,越过了丁原的肩膀,投向了那些至今仍旧沉默不语的朝臣之中。
丁原心头一凛,顺着董卓的视线回望过去,一种比直接面对刀锋更可怕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看到,董卓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像一条毒蛇,锁定了人群中一位面容刚毅、神情凝重的老臣。
那冰冷的笑容在董卓的嘴角绽开,他没有再理会丁原的咆哮,只是对着殿外的黑暗,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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