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却又戛然而止。
宫墙之下,数千双眼睛死死盯着嘉德殿的门阙,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大将军何进,此刻身躯如破败的草席般向后仰倒,胸膛上赫然插着十几支黑羽长箭,箭簇穿透了他的甲胄,鲜血瞬间染红了前襟。
他的双眼圆睁,里面满是惊愕与不信,似乎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手握天下兵马,竟会如此轻易地死在几支冷箭之下。
死寂,是死一般的沉寂。
南宫外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方才还喧嚣鼎沸的人群,此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血腥无比的一幕震慑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砰!”
一声闷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静默。
一个血淋淋的包裹从高高的宫墙上被抛了出来,滚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包裹散开,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司徒王允的脚边,双目怒睁,正是何进。
墙头上,中常侍赵忠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阴森,他手中还提着滴血的佩刀,尖利的嗓音如同夜枭啼哭,划破夜空:“大将军何进,意图谋反,矫诏召外兵入京,欲行废立之事!今奉太后懿旨,就地诛杀!尔等皆为汉臣,莫要自误,速速退去,朝廷可既往不咎!”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企图用太后的名义和何进的死讯,彻底击垮宫外这些大臣和将士的心理防线。
然而,这番话非但没能瓦解众人的斗志,反而像一勺滚油泼进了烈火之中。
“阉竖安敢!”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炸响,王允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他一把从身旁的卫士手中夺过长弓,甚至来不及搭上箭矢,便以弓臂狠狠砸向脚下的头颅,却在中途硬生生停住,转而弯弓搭箭,动作快如闪电。
只听“嗡”的一声,一支利箭撕裂空气,带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直奔墙头上的赵忠而去!
赵忠正沉浸在掌控局势的快感中,根本没料到会有人敢当场还手。
他只觉一股劲风扑面,下意识地一侧身,利箭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噗嗤一声,死死钉进了他的左肩。
“啊!”赵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震,险些从墙头栽落。
鲜血瞬间染湿了他的官袍,那张养尊处优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
这一箭,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阉狗弑杀大臣,矫诏乱政!此仇不报,我等誓不为人!”
“杀进去,为大将军报仇!”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越众而出,正是后将军袁术。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芒,拔出腰间佩剑,直指前方紧闭的青琐门,声嘶力竭地吼道:“众军听令!放火箭,火烧青琐门!今日,我等便要清君侧,诛尽十常侍!”
“吼!”
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袁术身后的部曲齐声怒吼,数十支浸了火油的火箭呼啸着射向宫门。
干燥的朱漆木门遇火即燃,熊熊烈焰很快吞噬了厚重的门板,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何进的部将吴匡更是双眼血红,提着一柄开山大刀,疯了一般冲向宫门,用尽全身力气一刀劈下,嵌入已被烧得焦黑的门缝之中。
他狂吼着,用身体和刀柄作为杠杆,硬生生将巨大的门栓给撬断了!
“轰隆——”
青琐门在一片浓烟烈火中,轰然倒塌。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一拥而入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宫内传来。
火光映照下,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正堵在门后,长戟如林,杀气腾腾,为首一员大将,正是何进的异母弟弟,车骑将军何苗。
“袁术!吴匡!尔等竟敢火烧宫门,是想与何进一同谋反吗!”何苗策马上前,面色铁青,厉声喝道,“速速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何苗统领的这支新军乃是京师精锐,他的出现,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头上,攻势为之一滞。
吴匡等人又惊又怒,却也一时不知所措,毕竟,眼前之人是“自己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袁术身后一名亲信校尉,悄无声息地催马绕到阵前,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对着何苗高声道:“车骑将军!我等皆是为大将军报仇而来,您可千万不要被奸人蒙蔽啊!”
何苗眉头一皱,正欲呵斥。
那校尉已然驰近,就在两人相距不过数步之遥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为狰狞,手中寒光一闪,一柄藏在袖中的短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闪电般划过何苗的咽喉!
“呃……”
何苗的呵斥声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绝望的闷哼。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脖颈间狂喷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战马。
他甚至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生命力便随着温热的血液迅速流逝,最终无力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宫阶上,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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