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沉重而富有韵律的金属撞击声,自承明殿外响起,每一下都仿佛重锤,狠狠砸在殿内百官的心上。
文武百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浴血、披着玄铁重甲的高大身影,正一步一步踏入这大汉最神圣的殿堂。
他腰悬环首刀,左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血水顺着包裹的麻布缝隙滴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印记。
“放肆!何人敢披甲持刃上殿!”一名面白无须的黄门侍郎厉声尖喝,声音因惊骇而变得尖利刺耳。
然而那身影恍若未闻,依旧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丹墀之下。
直到距离龙椅不过十丈之地,他才轰然单膝跪地,重甲与金砖碰撞,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巨响。
他将手中的包裹高高举起,嘶哑却洪亮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臣,董俷,违旨出战,斩杀叛贼北宫伯玉,请陛下降罪!”
话音未落,他猛地扯开包裹,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滚落在地,双眼中凝固着无尽的惊恐与怨毒。
满朝文武瞬间炸开了锅,惊呼与倒吸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违旨出战已是死罪,更何况是如此血腥地将贼首头颅带上朝堂,这简直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衅!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龙椅之上,等待着天子雷霆万钧的怒火。
高坐于上的汉灵帝刘宏,此刻却并未如众人预料般勃然大怒。
他微微前倾着身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方那个如铁塔般的身影。
董俷的脸上混杂着干涸的血迹与征尘,一双眸子布满血丝,那并非是杀戮后的亢奋,而是一种复仇了愿后的执念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这股悍不畏死的气魄,竟让久居深宫的天子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兴奋。
“董俷,”刘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朕有旨,命你固守待援,你为何抗旨?”
董俷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直视天颜,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与决绝:“回禀陛下!此贼,不仅是朝廷之叛逆,更是臣之家仇!我叔父董宠,惨死其手!我董氏族人数十口,为其屠戮!此仇不报,臣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君父之命不可违,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臣愿以项上人头,换此贼伏法,以慰我董氏在天之灵!”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迸发而出,带着血与火的味道。
殿内瞬间死寂,连最善言辞的谏官也一时语塞。
家仇国恨,忠孝两难,这道千古难题,竟被他用如此惨烈直接的方式摆在了台面上。
就在这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氛围中,龙椅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刘宏抚掌大笑,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满朝公卿,要么夸夸其谈,要么畏敌如虎,唯有你董俷,敢为朕,为大汉,流血千里,阵斩贼首!这才是朕的忠勇之臣!”
这惊人的反转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子不仅没有降罪,反而大加赞赏!
刘宏站起身,走下丹墀,亲手将董俷扶起,温言道:“爱卿为国尽忠,为家尽孝,何罪之有?非但无罪,反有大功!朕赦你无罪,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群臣,声音陡然拔高,“朕再亲封你为北宫校尉,为朕执掌禁中门户,护卫宫城!”
此言一出,殿内仿佛有一股暖流凭空升起,驱散了方才的血腥与肃杀。
但在这暖意之下,权力的暗涌却愈发汹涌。
队列之中,大将军何进与太尉袁隗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骇与苦涩。
他们本以为董俷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边郡莽夫,可今日之举,分明是算准了陛下厌恶朝臣空谈、渴望武功的心思,才行此险招,以抗旨之名,行邀功之实!
这哪里是莽撞,分明是深谙圣心到了极致的豪赌!
他们心中警铃大作,这头被他们引入洛阳的猛虎,恐怕已有了择人而噬的獠牙。
两人脸上堆起恭贺的笑容,那笑意却比殿外的寒风还要僵硬。
董俷自己也有些发懵,他只是凭着一腔血勇前来领罪,未曾想竟会得到如此天恩。
对于“北宫校尉”这个官职,他更是一无所知,只当是陛下对自己的信任,心中涌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
他再次拜倒在地,重重叩首:“臣,董俷,叩谢陛下天恩!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平身吧。”刘宏满意地看着脚下这柄锋利而顺从的刀刃,挥了挥手。
董俷领旨谢恩,转身退下。
他走得依旧沉稳,甲叶碰撞之声铿锵有力,那挺拔的背影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充满了压迫感。
然而,就在大殿一角的阴影里,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那双眼睛的主人,身形隐没在廊柱之后,只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几不可闻地低语着:“好一个忠勇之臣……且看你还能狂到几时。”
董俷踏出承明殿,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殿内的压抑与殿外的开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朝堂之上,那些文武百官看似恭贺的目光背后,隐藏着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那是一种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加冰冷、更加危险的审视。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心安。
他知道,自己刚刚走出的,或许只是一个比西凉战场更加凶险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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