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尘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冰冷刺骨。
董俷的身影如同一头失控的蛮牛,从辕门内猛然冲出,脚下踉跄间几乎摔倒,口中嘶哑地呼喊着:“奉孝先生,留步!”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颤抖。
正准备与荀彧、陈群一同离去的郭嘉闻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月光惨白,映在他那张过分年轻却深邃如海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
董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郭嘉面前,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顾不得礼节,双手紧紧抓住郭嘉的衣袖,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眸里,燃着焦灼的火焰。
“奉孝先生,求你,陪我走一趟宛县!”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嘶哑,“文忧是我董俷的兄弟,是过命的兄弟!如今他身陷囹圄,生死未卜,我……我不能没有他!”
言语间,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视死如归的壮汉,眼眶竟隐隐泛红。
他并非畏惧宛县的龙潭虎穴,而是恐惧失去那个一直为他指引方向、出谋划策的兄长。
没有李儒的董俷,就像一头失去了头狼的孤狼,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该奔向何方。
郭嘉的目光从董俷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移开,平静地迎上他炽热的视线,没有立刻回答。
他身旁的荀彧与陈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荀彧轻咳一声,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极具分量:“奉孝,董将军重情重义,实乃当世罕见。如今李文优先生身陷险境,于公于私,我等都不能坐视不理。宛县虽乱,但乱中亦有可乘之机。”
陈群亦是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看着郭嘉:“长文兄所言极是。更何况,此行非你莫属。宛县局势错综复杂,黄巾余孽、地方豪强、朝廷官军,三方势力犬牙交错,非有鬼神莫测之机变者,难以从中斡旋。董将军勇则勇矣,却需一盏明灯引路。”
两人的话语如同一左一右的推手,看似在劝说,实则早已料定了结局。
他们深知,郭嘉看似疏狂不羁,实则胸有乾坤。
董俷这块璞玉,若无良匠雕琢,终究难成大器。
而眼下,正是将这块璞玉与良匠紧紧绑在一起的最佳时机。
董俷听着两人的话,眼中燃起希望,抓着郭嘉衣袖的手更紧了,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郭嘉的视线扫过荀彧与陈群,最后重新落在董俷写满恳切与焦灼的脸上。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有无数星辰在飞速推演、生灭。
良久,他那总是挂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嘴角,缓缓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然而,那笑意冰冷,未曾抵达眼底。
“将军言重了。”郭嘉的声音轻缓却清晰,“既然将军信得过嘉,嘉自当奉陪。宛县这潭浑水,嘉也想亲眼看看,究竟有多深。”
听到这句允诺,董俷浑身一松,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理智,他几乎要欢呼出声,连连道:“多谢奉孝先生!多谢先生!”
郭嘉轻轻挣开他的手,理了理衣袖,笑容依旧莫测:“将军不必言谢,此去凶险,还需早做准备。”他的目光越过董俷的肩膀,望向那片深沉的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宛县城头飘摇的旗帜和其下涌动的无尽杀机。
夜,彻底沉寂下来。
长社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零星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如同鬼魅的眼睛。
郭嘉的房间里,一豆烛火静静燃烧,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没有睡,只是静静地坐在案几前,目光穿过窗棂,凝视着远方那片沉寂的城郭。
桌上没有酒,只有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
他的手指,正以一种奇特的、富有韵律的节奏,轻轻叩击着冰凉的案面。
“咚……咚咚……咚……”
每一次叩击,都像是一枚棋子落下,在无形的棋盘上激起层层涟漪。
他的脑海中,一幅巨大的沙盘正在缓缓展开。
长社、宛县、洛阳……一个个地点化作棋盘上的关键节点,而各方势力,则是一枚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董卓的贪婪,黄巾的疯狂,朝廷的无能,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尚未露出獠牙的世家大族……
此去宛县,救李儒只是一个由头,一个撬动整个棋局的支点。
董俷是刀,而他,必须是握刀的手。
但一把再锋利的刀,若是孤身入阵,也难免会折断。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映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与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忧。
他需要更多的棋子,尤其是那些能替他冲锋陷阵,又能绝对忠诚的棋子。
思绪至此,叩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下。
郭嘉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跳动的烛火上,眸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
棋局已经布下,但要让这盘死棋彻底活起来,他还缺一把最关键的先手刀。
这把刀,必须足够坚韧,足够锋利,也必须……能让他握得足够安稳。
他缓缓起身,眼中的算计与布局已然成型,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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