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光炸开的瞬间,陆平安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倾去,手忙脚乱撑在旁边的石头上——掌心触到的冰凉里裹着点异样的麻,那石头表面的纹路突然亮了,像被按了开关的灯,一道一道顺着指尖往上爬。
他低头看,脖子上的玉佩早烫得贴不住皮肤,原本模糊的刻痕此刻清晰得扎眼,弯弯曲曲的纹路和英灵铠甲上的一模一样,绕着玉佩转了半圈,活像道没解开的契约符。
“这玩意儿怎么自己动了?”他嘟囔着,手指不自觉摸向耳钉,铜钱边缘烫得吓人,像是刚从灶膛里捞出来。
就在这时,跪着的英灵们齐刷刷抬头,眼眶里冒起金光。没听见他们张嘴,却有股低沉的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像是几十个人同时说话,又像是地底传上来的回声,嗡嗡震得耳膜发疼:“守陵断骨者归位,血脉承命者临位。”
声音落的刹那,瘸叔猛地往后退了半步,铁钩拄在地上“咚”地闷响,左眼的水晶镜片突然剧烈震动,边缘“咔”地裂了道细纹。
陆平安转头看他:“这话冲你说的,还是冲我?”
瘸叔没应声,只是盯着那些英灵,嘴唇抖得厉害,铁钩攥得指节发白。
陆平安把玉佩按回胸口,深吸口气蹲下身,掌心再贴向裂缝边缘——石头的震动很特别,一下一下,跟心跳似的。他闭上眼,试着把呼吸跟那震动对上。
三秒后,震动变了。
不再是杂乱的颤,而是有规律的敲:咚、咚咚、咚咚咚。
他猛地睁眼——这节奏他熟。小时候母亲哄他睡觉,总用手指在床沿敲这个拍子,说这是爸爸教她的“平安调”。
“我爸……还在里面?”他声音发干,喉咙像卡了沙。
瘸叔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磨过石头:“他们不是随便跪的。能让英灵行大礼的,只有两种人——一个是当年主持封印的主祭,另一个,是继承血脉的守墓人。”
“你是主祭,那我就是……”
“你是那个本不该存在的人。”瘸叔打断他,眼神沉下去,“三十年前,你爸把自己炼进阵眼时说,只要陆家还有血在,海眼就不会彻底关死。可他也知道,这一脉会被诅咒盯上。所以他求我——要是有天你觉醒了,一定要确认,你是自愿走这条路的。”
陆平安没说话,慢慢站起身,手插进裤兜摸出那枚旧铜钱。铜钱中间的孔还带着毛边,是父亲亲手磨的。他把铜钱放在裂缝边上,指尖刚松开,地面突然渗起黑雾,裹着铜钱转了圈,凝出个模糊的影子——
年轻的瘸叔站在血阵中央,左腿已经没了,断口缠满符纸,鲜血顺着阵眼的沟渠往地底流。他手里攥着把锈刀,对面十几个穿破铠甲的士兵正朝他跪拜。
“从今往后,陆氏子孙不再为祭品!”年轻的瘸叔吼得声音撕裂,“我以自身为替,代承血咒!谁敢动他们,先踏过我的尸骨!”
画面戛然而止,铜钱“当”地翻倒,黑雾散得干干净净。
陆平安僵在那儿,后知后觉才明白瘸叔的腿是怎么没的——不是情债,不是反噬,是他自己斩的。为了保住陆家最后一点血,他把自己变成了替罪的容器。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替我扛着?”他看着瘸叔,喉咙发紧,像被什么堵住。
瘸叔低头看了眼左腿的假肢,扯着嘴角笑了下,有点自嘲:“不然你以为我图啥?收留个穷学生,教他画符赶尸,还天天让他蹭饭?我又不是菩萨。”
陆平安鼻子一酸,赶紧扭头假装咳嗽,指尖在裤腿上蹭了蹭——怕被看见红了的眼。
他再看向玉佩,那道纹路还亮着,而且越来越盛。他试着把手按上去,一股热流顺着胳膊往上窜,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抽起来,跟有自己的想法似的。
“来了。”他低声说,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
下一秒,右手猛地抬起,在空中划了道弧线。他想拦,却根本使不上劲,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了道淡金色的印子,像凭空画了半道符。
等他反应过来,地上已经被脚蹭出了半个图案——歪歪扭扭的,却能看出是灭煞符的雏形。
“这啥情况?”他甩了甩手,想摆脱那种被操控的感觉,胳膊却酸得厉害。
瘸叔却瞪大了眼,声音都变了调:“你没学过这个符吧?”
“废话!我连完整版都没见过!”
“可你刚才画的,跟英灵铠甲上的标记一模一样。”瘸叔把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守墓人专用的镇魂印,外人就算照着画,也画不出那股气——它只认血脉。”
话音刚落,所有英灵同时抬手,把兵器横在胸前,再一次叩首。这一次,他们的身体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青铜光也跟着收缩,全往裂缝深处涌,最后只剩圈微弱的光晕贴在石壁上。
陆平安胸口的玉佩轻轻震了下,像是在回应。
“他们走了?”他问。
“不是走,是交接。”瘸叔摇头,“从现在起,这片废墟不会再有英灵出现——他们已经认了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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