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咔嗒”合上,陆平安把那截沾着尸蜡的纤维塞进卫衣内袋,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罗盘边缘——金属壳子还带着夜的凉。张薇跟上来时脚步发飘,像踩在晒化的棉花上,每一步都虚浮。
“你体温又降了。”他没回头,声音压得低,混在风里有点闷。
“没事。”她喘着气,指尖抵着墙撑了撑,“还能撑一会儿。”
外头的风不对劲。不是冬夜该有的冷,是那种黏在皮肤上、甩都甩不掉的阴湿,像整座城突然屏住呼吸,连空气都变沉了。陆平安抬头,血月悬在楼宇缝隙间,边缘已经被黑影啃出缺口——月蚀,开始了。
地面轻轻震了一下,细尘从墙缝里簌簌往下掉。
“走快点。”他拽住张薇的胳膊,脚步陡然加快。
刚拐过巷口,脚底传来一阵闷响,像地底有人在敲破鼓。下一秒,前方水泥地“咔”地裂开道缝,黑气裹着腥臭味喷涌而出,一个穿破烂寿衣的影子从缝里爬出来——脸都没长全,眼眶里两团绿火直勾勾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四面八方的地面都在裂,游魂像雨后冒头的蘑菇,有的只剩半截身子,拖着肠子在地上爬;有的脑袋歪在肩膀上,颈椎骨露在外头,全朝着他们围过来。
“三百多个。”张薇眯眼扫了圈,声音发紧,“阴气浓度早超标了,这不是普通乱葬岗。”
陆平安摸出罗盘,耳后的铜钱耳钉在血月下泛着冷光,光斑落在罗盘中心的小孔上,指针猛地一抖,死死指向东南方——正是罗盘背面刻字标注的位置。
“地脉断口。”他咬破舌尖,铁锈味瞬间在嘴里散开,“阵眼在那儿,这群东西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
张薇突然踉跄了一下,扶住墙才没倒。她手指已经发青,指尖甚至结了层薄冰,连呼吸都带着白气。
“飞头蛮来了。”她声音发颤,眼睛盯着头顶,“在上面。”
陆平安抬头,七颗脑袋正从不同方向滑翔过来,脖子后面拖着几寸断颈,鲜血还在往下滴。它们嘴里尖牙交错,眼窝全黑,连一点瞳孔都没有。速度快得离谱,还专挑高处走——明显是想绕开他们去报信。
“拖住它们。”他把嘴里嚼剩的泡泡糖吐出来,塞进她手心,“别让它们上房。”
“你去哪?”她攥着泡泡糖,指尖用力得发白。
“救人。”他说完就往前冲,卫衣下摆被风掀起。
张薇没再问,抬手托住腮,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目光死死锁住空中那几颗脑袋。下一秒,她手腕猛地一扯,空气中像有根看不见的线被拽紧——三颗飞头蛮脖子上的残链突然绷直,像被无形的手狠狠一拉,“咚”地撞在一起。它们脑袋乱甩,瞬间失了平衡,重重砸进旁边的废墟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剩下四个趁机俯冲,目标直对着陆平安的后心。
他耳朵一动,凭风辨位,猛地侧身,从怀里甩出铜钱耳钉——“咚”的一声,耳钉稳稳钉进地面。金属震了震,一圈淡金色气浪扩散开来,地面浮现出浅浅的八卦纹路。黑气撞上结界的瞬间,“啪”地炸开,像烧着的纸。
四个飞头蛮被震得偏了方向,其中一个直直撞向电线杆,脑袋卡在水泥缝里,剩下的半截身子在外面乱蹬,发出刺耳的尖啸。
“谢了。”陆平安喘了口气,走过去把耳钉拔出来重新戴上,指尖蹭到耳后汗湿的皮肤,“下次别用这么费劲的招,耗元气。”
“我没力气了。”张薇靠在墙上,牙齿控制不住地打战,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再化一次形,我可能就散了。”
陆平安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把手里的罗盘塞进她怀里:“拿着,别弄丢。这玩意儿比你命金贵。”
他转身朝东南方跑,脚底的震感越来越强,连地面都在微微发烫。远处传来哭嚎声,不是人的声音,是那种从地底钻上来、混着铁链拖地的呜咽,听得人头皮发麻。越来越多的鬼物从地缝里钻出来,有些穿着民国军服,胸口还留着弹孔;有些披着破烂道袍,手里攥着断了的桃木剑,全都往居民区的方向涌。
“不能让它们进楼。”他咬着牙自言自语,脚步又快了几分,“进了楼,一户人家都别想活。”
冲到地脉断口时,他才看清——那是个废弃的地铁通风井,井口盖着块锈得掉渣的铁板,下面黑得看不见底,腥臭味从铁板缝里往外渗。罗盘指针在怀里疯狂旋转,耳后的铜钱耳钉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贴在皮肤上疼。
陆平安蹲下,双手扣住铁板边缘,猛地一掀。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差点呛得他背过气。井底堆着密密麻麻的白骨,最上面摆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碑前插着根哭丧棒,正“嗡嗡”地震动,符文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煞将出世。”他低声骂了句,指尖攥得发白,“谁这么缺德,放这种东西出来祸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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