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艇上倾泻而出的“秩序”之声,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冷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那巨大的“伪忆之茧”表面,被古老混沌的疯狂触须撕开的破口处,无数新的、闪烁着勇气与守护光辉的记忆丝线疯狂涌出,试图修复创伤。茧内那张由无数面容碎片拼凑的巨脸,转向快艇的方向,眼中那旋转的记忆漩涡深处,那点属于陈九河的微光,似乎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然而,混沌的反扑更加凶猛。赭红色的漩涡深处,仿佛睁开了一只完全由冰冷、抽象知识构成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这个试图在它体内建立秩序的“肿瘤”。更多的知识触须,不再是简单的穿刺,而是开始缠绕、勒紧整个“茧”,并且释放出一种更加诡异的力量——不是破坏,而是“解析”和“重构”。
它似乎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摧毁这个“茧”,而是要…“理解”并“同化”它。
刹那间,苏璃感受到一股冰冷彻骨的意念扫过快艇,她脑中那些关于陈家先祖的英勇故事、关于守护与牺牲的记忆,仿佛被无形的刀子剜走了一部分,变得模糊不清。而几乎同时,那巨大的“茧”表面,对应着这些被“解析”的记忆区域,开始发生恐怖的畸变!
一段关于陈家某位先祖为镇水怪而怀抱巨石沉江的传说,被混沌知识解析后,在“茧”的表面具象化出来——但出现的不是一个悲壮的英雄,而是一个由“牺牲”概念、“巨石”的物理属性、“水怪”的扭曲形态以及无数旁观者的“恐惧”情绪强行糅合而成的、不断自我坍塌又重组的怪异雕塑,发出意义不明的摩擦声。
一段录制的老渔民讲述年轻时与风浪搏斗的勇气经历,被重构后,变成了一阵阵扭曲的、混合着木头断裂声、风啸声和变调呐喊的“声音蠕虫”,在茧表面爬行。
混沌在用它那非人的、纯粹理性的方式,“理解”并“再现”这些人间的记忆和情感,但其结果却是彻底扭曲、失去内核的恐怖仿制品。它正在将“茧”的表面,变成一个展示其错误“学习成果”的、活生生的噩梦画廊!
更可怕的是,这种“解析”和“重构”的力量,开始沿着那些连接“茧”与外部世界的记忆丝线,反向侵蚀!
苏璃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她发现自己的一段记忆——关于第一次见到陈九河时,他那种玩世不恭又带着深沉的矛盾印象——变得模糊,然后被一种冰冷的、第三人称的“分析报告”所覆盖,报告中冷静地列举着陈九河当时的面部肌肉动作、声波频率、可能的行为动机推测……她作为当事人的情感体验和直观感受,被完全剥离了!
“它在剥离记忆的‘情感’和‘体验’,只留下冰冷的‘信息’!”苏璃惊恐地意识到。这种侵蚀比直接的攻击更致命,它是在从根本上瓦解“人性”的根基!
那“茧”内的巨脸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咆哮,它眼中陈九河的那点微光剧烈闪烁,仿佛在挣扎,在抵抗这种冰冷的“格式化”。整个“茧”的形态也开始变得不稳定,一部分区域依旧在努力凝聚人性,另一部分却开始呈现出那种混乱、扭曲、充满非人理性的“解析重构”特征。
陈九河的意识,正在成为混沌“学习”人性的试验场,而他整合自我的过程,也变成了与这种恐怖“学习”能力的殊死搏斗。
就在这时,小王突然指着“阴气共振仪”的油碗,声音颤抖:“苏队!看!油纹…油纹在形成图案!”
只见油碗中原本混乱的波纹,此刻竟然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缓缓凝聚成一个极其复杂、不断变化的立体图案。那图案的核心,依稀是那个“茧”的轮廓,但周围延伸出无数细丝,与漩涡、与长江、甚至与遥远岸边的某些点连接着,而一些代表混沌解析力量的暗红色纹路,正如同病毒般在这些连接丝线上蔓延。
“这…这像是某种…能量结构图?或者说…是陈哥现在意识状态的…映射?”小王难以置信地猜测。
苏璃死死盯着那油纹图案。她看到,代表混沌解析力量的暗红色纹路,主要集中在那些与“负面记忆”或“脆弱情感”连接的丝线上。而在图案的少数几个节点上,有一些极其微小的、闪烁着稳定青光的点,似乎在顽强地抵抗着暗红色的侵蚀。这些青光点连接的记忆丝线,传递出的是一种…非常纯粹、非常坚韧的“意念”,比如“守护的承诺”、“不屈的意志”、“对生命本身的眷恋”……
这些,似乎是混沌那冰冷解析力量难以完全瓦解的东西!
“它不是万能的!”苏璃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它无法完全理解某些最核心的人性!我们需要加强那些它难以解析的‘节点’!”
她立刻改变策略,不再广泛播放各种故事,而是集中力量,反复播放那些最能体现不屈意志和纯粹守护信念的片段——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战士坚守阵地的誓言、恋人间超越生死的约定……同时,她让小王尝试用《水葬经》中的安魂法咒,重点“加固”油纹图案上那些闪烁青光的节点对应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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