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旅程快要结束的时候
世界往往会
送你一点
不需要解释的意外
」
第二天的清晨来得很早。
并不是因为恒星升起得特别快，而是因为这颗星球的清晨总带着一种让人难以继续赖在睡眠里的清爽感。空气温度刚好，风速稳定，营地周围的植被在晨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亮色，像是被仔细打磨过的背景板。
洛青华是第一个醒的。
他本来只是想翻个身，却被略低的重力“骗”了一下，整个人从睡垫边缘滑了下去，落地时声音不大，但姿势极其不体面。等林澈和风漪被动静惊醒时，看到的就是他坐在地上，一脸严肃地检查自己的膝盖。
“我宣布，”他说，“这颗星球对侧睡不友好。”
风漪忍着笑，递给他一杯加热后的饮用液。“记录下来，回去可以写成《外环行星睡眠风险评估》。”
“别，”洛青华立刻拒绝，“这种报告一旦写出来，假期就真的结束了。”
早餐之后，他们决定继续向高原更深处走一段。这一次没有任何探索目的，只是单纯地顺着地形变化前进。这里的地貌比昨天复杂得多，岩层被风蚀成阶梯状，间或夹杂着一些天然形成的浅坑，看起来像是被随意放置的落脚点。
洛青华走在最前面，兴致显然很高。他发现这些浅坑之间的距离刚好适合跳跃，于是干脆把行进方式改成了“连续起跳”。在低重力加持下，这种移动方式显得格外轻松，也格外欠考虑。
“你这是在测试什么？”风漪一边走一边问。
“测试快乐的上限。”洛青华回答。
结果不到五分钟，他就成功测试出了上限。
在一次过于自信的跳跃中，他落脚的位置刚好踩在一块松动的岩片上，岩片翻转的速度比他预期快得多，整个人向前滑出一步，重心彻底丢失，顺着坡面一路滑了下去，最后停在一个浅谷底部。
过程并不危险，速度也不快，但结局相当狼狈。
林澈和风漪赶到谷底时，看到洛青华坐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灰尘，表情却异常镇定。
“我没事。”他说，“只是这条路显然不欢迎炫技。”
风漪快速确认了他的状态，确认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这是你这趟假期第一次需要别人拉你起来。”
“请珍惜这个历史性时刻。”洛青华伸出手。
林澈把他拉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这件小事故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反而让行程变得更加轻松。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刻意放慢了速度，更多地停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高原边缘出现了一些奇特的自然现象，比如会随着光线变化而改变颜色的岩壁，以及在固定时间段内会聚集成旋涡状的风流。
风漪对这些现象充满兴趣，但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系统记录，只是拍了几段影像，简单备注了位置和时间。
“这次不打算写成分析报告？”林澈问。
“假期模式。”她回答，“只记住，不解释。”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天然形成的平台上休息。平台边缘可以俯瞰整片高原，视野极好。洛青华坐在最靠边的位置，把腿悬在外面晃来晃去，看起来心情异常放松。
“回学校之后，”他忽然开口，“我们大概又会被塞回原来的节奏里。”
风漪点头。“课程、训练、评估，还有各种看不见的关注。”
洛青华侧过头，看向林澈。“你呢？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并不突兀，却也不需要立刻给出答案。
林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先回去，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他说得很简单，没有提渊界，也没有提界桥体，但另外两人都听懂了。这并不是逃避，而是一种暂时的回归。
“那就这么说定了。”洛青华笑了笑，“至少在学校里，我们还是三个人。”
风漪看着他们，轻轻点了点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
下午的行程变得更加随意。他们在高原尽头发现了一片天然形成的水洼，水质清澈，表面在风中泛起细小的波纹。洛青华差点想直接跳进去，被风漪用一句“设备不防水到那个程度”成功劝退。
夕阳再次降临时，他们回到了营地附近。第二个夜晚比第一个更安静，或许是因为已经熟悉了这颗星球的节奏，也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在无意识地为即将到来的返程做心理准备。
夜里，他们围坐在营地灯旁，没有聊太多话，只是随意地分享一些零碎的想法。没有计划，没有结论，也没有任何需要被记录的内容。
临睡前，洛青华忽然提议：“等下次假期，我们再来一次这样的行程。”
“前提是，”风漪补充，“不被任何系统提前安排好。”
林澈看着远处的星空，轻声说：“那就约定一个不太严肃的未来。”
没有人反对。
这一晚，没有低语。只有一颗普通星球，三个人，以及一段即将结束、却不会被轻易忘记的假期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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