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正的危险
很少以威胁的形式出现
它更常见的样子是
一条看起来完全合理的选择
」
远域坐标的第一层并没有给出任何明显的进入仪式。没有光门,没有信号脉冲,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跃迁边界。飞船在脱离上一段跃迁后,只是被一种极其稳定的惯性拖拽着向前滑行,仿佛前方并不存在“目的地”,只有一条被默认接受的方向。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对习惯了明确任务节点的赏金猎人来说,这种“无事发生”的阶段反而最容易让人产生判断偏差,因为系统没有提供任何需要立刻回应的刺激,注意力就会不自觉地向内收缩,开始放松对外界细节的监测。
风漪刻意避免这种状态。她把扫描参数压到最低有效值,并不是为了节省能源,而是为了避免被冗余数据掩盖真正的变化。在远域任务中,数据越多,越容易错过唯一有意义的那一条。
“航道没有异常。”她报出第一轮确认结果,“但惯性矢量出现了轻微漂移。”
洛青华抬头看向主屏幕,立刻注意到那条几乎被系统平滑处理掉的偏移线。偏移幅度不大,甚至不足以触发自动修正程序,但它并不随机,而是持续向同一个方向偏转。
“不是风。”他说,“也不是引力井。”
林澈站在舱内稍靠前的位置,视线没有停留在数据上,而是落在舷窗外那片看似均匀的星空。恒星的位置没有明显变化,但它们之间的相对亮度在缓慢调整,就像整片背景正在进行一次几乎不可察觉的重排。
“我们在被引导。”他说得很轻,却是确定语气。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但这是第一次发生在没有任何外部提示的情况下。没有信标,没有任务指令,甚至没有风险提示,只有一条看起来合理、平滑、几乎无可挑剔的偏航趋势。
这正是让人最难拒绝的那种变化。
风漪没有立刻修正航向,而是把当前惯性矢量与任务坐标的原始分布进行叠加比对。结果显示,这条偏移方向恰好指向其中一个次级坐标点,而那个坐标点在任务说明中被标注为“可选调查区”。
“它在把我们推向一个‘合法选项’。”她说。
洛青华笑了一下,但笑意很浅。“听起来不像意外。”
“不像。”风漪同意,“更像是测试。”
这正是他们在上一阶段任务中学到的经验:真正的系统级试探,往往不会逼你走向明显的危险,而是把危险包装成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选择,看你是否会在没有明确理由的情况下,顺着它的逻辑往前。
林澈没有马上给出判断。他让飞船继续维持当前状态,既不主动加速,也不立刻修正航向。他需要确认一件事:这条偏航是否会随着他们的犹豫而加剧,还是会在他们不做回应时自行消退。
几分钟后,答案很清楚了。
偏航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稳定了。
这意味着,对方并不是在等待反馈,而是在执行一个既定流程。只要他们还在这个区段内,惯性就会被持续引导,直到他们抵达那个“可选调查区”。
“如果我们现在修正,会发生什么?”洛青华问。
风漪已经模拟过这个问题。“修正本身没有风险,但修正后,我们会偏离所有已知坐标,进入一个完全未标注的空白区。任务允许这么做,但联合观察节点会立刻提高监控等级。”
这是一道非常干净的选择题。
要么顺着被允许的路线前进,进入一个看似安全却被刻意标出的区域;要么主动拒绝引导,踏入真正的未知,同时向所有观察者公开宣告:他们不打算按剧本走。
林澈在这时开口:“先进去。”
他的理由并不复杂。“如果这是第一道门,那不进去,后面就没有对照。”
他们需要知道这条被引导的路线究竟意味着什么,才能判断接下来每一次偏航是诱导、警告,还是单纯的环境特性。
决定做出之后,飞船不再抵抗那股惯性,而是顺势调整姿态,让偏航转为主航向。几乎在这一动作完成的瞬间,联合观察节点的记录频率明显提升,但仍然保持在“被动记录”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干预信号。
可选调查区并不是一颗完整的行星。
它更像是一片被撕裂过的星域残片,几块大型天体碎块在相对稳定的轨道上缓慢旋转,彼此之间存在着异常干净的空隙,没有常见的尘埃云,也没有微陨石带,像是有人刻意清理过这一带。
风漪迅速确认环境参数。“重力场被人为调平过,不是自然形成。”
“那就更有意思了。”洛青华低声说。
飞船进入碎块群边缘时,第一次真正的异常出现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信号,而是时间反馈的变化。舱内计时系统与飞船内部惯性计时器之间出现了一个极小的差值,差值不足以影响操作,却足以证明这里的时间流速并不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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