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闯的墓碑在深秋的细雨中泛着冷光,黑白照片上的他穿着警服,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未脱的憨厚。李响跪在墓碑前,膝盖早已被湿冷的泥土浸透,手里攥着的黄纸烧到指尖都浑然不觉。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安欣——只有安欣会用这种带着质问的力道踩碎雨洼里的积水。
“你为什么撒谎?”安欣的声音被雨水泡得发颤,他从怀里掏出那份结案报告,纸页边缘被攥得发皱,“现场弹壳鉴定报告出来了,曹队的枪开过两枪,一枪打徐江,另一枪……根本不是对着歹徒!还有陈金默的行踪,你明明知道他提前藏在钢铁厂,为什么不写进笔录?”
李响缓缓回头,脸上混着雨水和泪痕,眼眶红肿得吓人:“你想让我怎么写?写我师父收了赵立冬的好处,要去杀徐江灭口?写他一辈子盼着升副局长,最后栽在自己的贪念上?”他猛地站起身,揪住安欣的衣领,声音陡然拔高,“师娘昨天来局里,握着我的手问曹队是不是英雄,她手里还攥着曹队十年前得的三等功勋章!你让我怎么跟她说?”
雨丝斜斜打在两人脸上,安欣的嘴唇哆嗦着,却半天说不出话。不远处的柏树下,祁同伟撑着黑伞静静站立,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刚从省厅赶来,曹闯的案子虽由京海市局主办,但涉及赵立冬这个京海市市长,省厅不得不派人参办。他看着两个年轻警察的争执,指尖在伞柄上轻轻摩挲——当年他为了前程向梁璐低头,李响为了师父的名声隐瞒真相,人性的软肋从来都如此相似。
“安警官,李队长。”祁同伟迈步上前,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曹闯的案子已经定性为因公殉职,这是市局和省厅共同的决定。”他看向安欣,目光锐利如刀,“现场有徐江的尸体,有曹闯的配枪,有李队长的目击证词,证据链完整。至于你说的疑点,”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没有直接证据支撑的猜测,不能作为翻案的依据。”
安欣猛地转头瞪着祁同伟:“祁厅长!你明明知道赵立冬在背后搞鬼!曹闯就是他的棋子!”
“我知道的是,”祁同伟打断他,“赵立冬现在是京海市市长,没有确凿证据,任何指控都是空谈。”他拍了拍安欣的肩膀,“你父亲是安长林,我看着你长大,我比谁都希望查明真相。但查案要讲策略,不是靠一腔热血。曹闯的事,现在不能动。”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墓园门口,赵立冬的秘书小陈撑着伞走下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花圈。李响看到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松开安欣的手迎了上去:“陈秘书,这里不欢迎你。”
小陈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将花圈递给旁边的随从:“李队长别误会,我是受赵市长委托,来送曹队最后一程。赵市长说了,曹队是京海公安的功臣,市局的表彰大会很快就开,还要追授他二级英模称号。”他凑近李响,声音压低了些,“另外,赵市长很欣赏你的担当,刑警支队副队长的任命,下周就会公示。”
李响的身体僵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着小陈转身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墓碑上曹闯的照片,只觉得喉咙里又苦又涩。祁同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赵立冬这步棋走得真毒,用一个副队长的职位,就想把李响绑在自己的船上。
安欣气冲冲地转身就走,祁同伟追上他,将一把伞塞到他手里:“安长林局长要调去勃北了,孟德海也会转任区长,以后京海公安,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弯腰不是认输,是为了看清脚下的路。”
安欣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祁厅长,你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吗?”
祁同伟身体一震,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和你不一样,安欣。你有退路,我没有。但李响,他现在也没有退路了。”
与此同时,白金瀚夜总会的VIP包厢里,高启强正陪着泰叔喝茶。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紫檀木茶盘上,映得茶汤透亮。“干爹,徐江的事多亏您从中斡旋,不然我这次真的凶多吉少。”高启强双手捧着茶杯,姿态恭敬至极。
泰叔捻了捻胡须,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你小子有勇有谋,比徐江那个蠢货强多了。”他呷了一口茶,“不过赵立冬那边,你得好好感谢。要不是他压着案子,曹闯的事早闹大了。”
高启强眼底闪过一丝精明:“我明白。已经让启盛准备了一份厚礼,明天就送到赵市长府上。”他顿了顿,“另外,陈书婷那边,我已经跟她谈妥了,等过段时间,我们就领证。”
泰叔满意地点点头:“有了陈书婷,建工集团的那些老油条就不敢给你脸色看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高启强面前,“这是白金瀚的转让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了。”
高启强看着文件上的字迹,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三年前他还是旧厂街卖鱼的小贩,被市场管理员随意刁难;如今他却成了京海最大娱乐场所的老板,即将迎娶建工集团董事长的遗孀。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因为他选对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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