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城的黎明是在刺耳的铜锣声中到来的。
“全城戒严!所有人等不得随意走动!”
“关闭四门!无殿下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队队士兵奔跑在街道上,脚步声整齐而急促。还在睡梦中的百姓被惊醒,惶惶不安地探出头,只看到火把光芒中士兵们冷峻的面孔。
陈默亲自坐镇南门。这里是通往淮河码头的要道,也是盗贼最可能逃脱的方向。他站在城门楼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面排队等候出城的人群——大多是运送垃圾、夜香的民夫,也有几个声称要趁早去城外收菜的菜贩。
“所有人,打开箩筐,接受检查!”守门军官厉声喝道。
民夫们顺从地打开筐盖,露出里面的秽物或蔬菜。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
陈默的视线落在最后两个人身上。他们推着一辆板车,车上堆着高高的稻草,用草绳捆扎得严严实实。
“车里装的什么?”军官上前。
“回军爷,是……是稻草。”推车的是个干瘦的中年汉子,脸上堆着谄笑,“城南刘老爷家要垫猪圈,小的赶早送去。”
“稻草?”陈默缓步走下城楼,“这个时节,送稻草?”
中年汉子眼神闪烁:“是、是去年的陈草,刘老爷不嫌弃……”
陈默走到板车前,伸手摸了摸稻草。触感蓬松,但底下似乎有硬物。他忽然拔出腰间短刀,一刀割断草绳!
“军爷不可——”汉子惊呼。
稻草哗啦散落,露出下面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口没有扎紧,隐约可见里面黄褐色的块状物——正是土豆种薯!
“拿下!”陈默厉喝。
那汉子见事情败露,眼中凶光一闪,竟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陈默直刺过来!他动作迅捷,显然练过武艺。
但陈默更快。他侧身避开刀锋,左手扣住对方手腕一拧,右手短刀已抵在对方咽喉。
“说,谁指使你的?”陈默声音冰冷。
汉子咬牙切齿:“要杀便杀!”
“想死?没那么容易。”陈默使了个眼色,两名“潜龙卫”上前,熟练地卸了汉子下巴,从他口中抠出一颗蜡丸——又是毒药。
另一个推车的早已吓瘫在地,裤裆湿了一片,被士兵拖走。
陈默蹲下身,检查麻袋。二十斤种薯,一块不少。但当他仔细翻看时,脸色渐渐变了——这些种薯的切口处,都沾染了一种暗绿色的粉末,在晨曦中泛着诡异的光。
“这是……”他捻起一点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骤变,“砒霜!”
砒霜混在草木灰里,粘在种薯切面上。一旦种下去,土豆会吸收毒素,长出的植株、结出的新薯都会带毒。这不仅仅是盗窃,这是要彻底毁掉这批种薯,毁掉凤阳明年的希望!
“好毒的心肠。”陈默站起身,眼中杀机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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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王府暖房。
朱聿键蹲在那具卫兵尸体旁,仔细检查。死者七窍流血,指甲发黑,确实是剧毒致死。张慎言跪在一旁,老泪纵横。
“是老朽失察……老朽罪该万死……”老农官声音嘶哑,“那个小吏叫王二,是宿州逃难来的,自称做过县衙书吏,懂些农事。老朽见他识字、手脚勤快,就收在手下……没想到,没想到竟是奸细……”
“王二家中还有什么人?”朱聿键问。
“有个老娘,也在难民营。说是宿州城破时,他背着老娘逃出来的。”
朱聿键眼神一凝:“去查他老娘。”
很快,亲卫回报:王二的“老娘”根本不存在。难民营里确实有个老太太自称是王二母亲,但据周围难民说,这老太太是三天前才出现的,口音不对,也不像逃难的样子。
“替身。”朱聿键站起身,“王二从一开始就是奸细。他带着假扮的母亲混入难民,取得信任,然后接近农事司——目标就是这批土豆。”
他看向暖房里那些幸存的种薯箱,心中后怕。如果不是昨夜恰好加强守卫,如果不是青禾发现得早,如果不是陈默及时封锁城门……二十斤带毒的种薯一旦种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陈默匆匆赶来,身后士兵抬着几个麻袋,“种薯追回来了!但……”他压低声音,“被人下了毒。”
朱聿键掀开麻袋,看到那些暗绿色的粉末,拳头猛地握紧。
“王二呢?”
“已经派人去追。他昨夜盗走种薯后,应该是想从南门运出城,但见城门封锁,可能藏匿起来了。”陈默道,“全城搜查正在进行。”
朱聿键沉默片刻,忽然道:“不用搜了。”
“殿下?”
“他既然敢下毒,就不会让自己活着落在我们手里。”朱聿键声音冰冷,“如果我是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或者,正准备死。”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
紧接着,有士兵飞奔来报:“殿下!城西……城西水井里发现一具尸体!看穿着,像是农事司的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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