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率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潮湿发霉的稻草,硌人的硬板床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一股混杂着汗臭的浑浊气味,钻入鼻腔,让朱聿键几欲作呕。
朱聿键猛地睁开眼。
“这是哪里?”
入目是低矮布满蛛网的屋顶,黢黑的梁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高处那个不足尺许的窄窗,几根锈蚀严重的铁条将它分割,透进来的一点天光也是灰蒙蒙的。
这不是我的公寓。
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朱聿键的意识堤坝。
朱聿键……大明唐王世子……不,现在是罪宗朱聿键……凤阳……高墙……
朱聿键猛地坐起,却又因身体的极度虚弱而一阵眩晕,险些栽倒。
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骨节分明,皮肤粗糙,却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白皙,指甲缝里满是黑泥。一身破烂的赭色囚服,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味道。
我穿越了?
而且,是穿越到了一个被囚禁的亲王身上?
作为一个熟读网络小说的现代人,朱聿键迅速理解了自身的处境,但理解不代表能接受。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别人穿越要么是盛世皇子,要么是权贵子弟,怎么轮到自己,就成了这明末背景板里,一个被圈禁在皇家监狱“高墙”之中的囚徒亲王?
根据融合的记忆,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位唐王朱聿键,是因为多年前不顾“藩王不掌兵”的祖制,擅自招募王兵北上勤王,触怒了崇祯皇帝,才被废为庶人,幽禁在这凤阳高墙之内。
至今,已是八年。
八年!人生有几个八年?而且还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朱聿键的心脏,一点点收紧。
朱聿键的手指在草席下摸到半截碎瓷片,冰凉的弧度刚好能划破咽喉。
“哐当!”
铁门被踹开的巨响惊得他浑身一颤。三个狱卒提着灯笼闯进来,为首的独眼龙将脚边的尿桶踢翻,秽物泼溅在他囚服下摆。
“罪宗大人,该‘沐浴’了。”
独眼龙抽出腰间皮鞭,油亮的鞭梢卷着陈年血迹:
“听说您当年打仗时威风得很?来,给爷笑一个。”
朱聿键蜷缩在墙角,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前身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八年前他率三千唐王卫北上勤王,却在途中被锦衣卫奉旨拿下,连夜押解凤阳高墙。
如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早已被折磨得形如枯槁,只剩一双眼睛还残留着不甘的光。
皮鞭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朱聿键突然开口:
“且慢。”
三道灯笼光同时对准他。独眼龙的鞭子悬在半空:
“哟,哑巴开口了?”
“军爷可知,”
朱聿键盯着对方腰间的钥匙串:
“李自成已破潼关?”
这话像投入热油的水滴,三个狱卒瞬间炸开。独眼龙的鞭子“啪”地抽在墙上:
“你怎么知道?”
“前夜巡夜时,”
朱聿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听见几位大人议论。”
独眼龙突然逼近,灯笼光映出他眼罩下的疤痕:
“你在找死!”
朱聿键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若死了,谁告诉军爷闯贼下一步要打凤阳?”
寂静。
“你说闯贼要打凤阳?”
独眼龙的声音突然压低。
“王自用部已过黄河。”
朱聿键字字清晰:
“凤阳守备空虚,若流寇……”
“放屁!”
独眼龙突然甩鞭抽向他面门。朱聿键本能后仰,后脑勺重重撞在墙上,鲜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敢妖言惑众!”
独眼龙的鞭子雨点般落下:
“老子让你再装神弄鬼!”
朱聿键蜷缩成团,任由皮鞭抽在背上。疼痛反而让他清醒,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或许正是死于这种无谓的倔强。
“等等!”
狱卒们突然停手。墙角阴影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让他说完。”
朱聿键艰难抬头,看见铁栅栏后站着个披头散发的老囚,乱发间露出半张焦黑的脸,那是去年因私通流寇被处以火刑的老驿卒。
“老东西,关你屁事!”
独眼龙骂道。
“这小子说得没错。”
老驿卒用指甲在墙上划出深痕:
“闯贼的探子上个月就混进了凤阳。”
朱聿键瞳孔骤缩。他知道,历史上凤阳高墙正是在崇祯十七年被张献忠攻破。此刻距离那个时间点,只剩不到八个月。
“军爷,”
朱聿键艰难起身:
“高墙若破,您以为流寇会放过拿钥匙的人?”
独眼龙的喉结滚动。朱聿键趁热打铁:
“但如果我们提前准备……”
“准备个屁!”
独眼龙突然将灯笼砸在地上:
“都给老子闭嘴!”
狱卒们骂骂咧咧地离开,铁门轰然关闭。朱聿键瘫倒在秽物中,后背的鞭伤火辣辣地疼。
他摸到草席下的碎瓷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刚刚那句“我们”,已经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种下了一颗危险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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