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端在老槐树下的石头上,斑驳的树影在他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他双臂环成一个安稳的摇篮,安安正蜷在里头睡得香甜。老槐树的枝叶繁茂,在上方织出一顶天然的翠色穹顶,荫下一片阴凉。
小家伙的呼吸又轻又软,小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睫毛在粉嫩的脸蛋上投下两弯月牙似的阴影。林郁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连指尖都不敢稍动,生怕惊散了这静谧的梦境。偶尔一阵微风拂过,老槐树沙沙作响,却像是特意放轻了声音,为这安睡的婴孩哼着温柔的摇篮曲。
许漾她们走过来的时候,林郁猛地从青石上站起身,怀里的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许漾身上,她正扶着周劭的手臂一瘸一拐地走着,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青紫交加,肿得发亮,嘴角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他看看周劭又看看许漾,不敢相信以周劭的身手,怎么会让许漾伤成这样?林郁抿抿唇,指尖不自觉地收紧,额前的刘海投下阴影,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许漾笑着跳到林郁跟前,探头看了看安安,见他睡得安稳,许漾松了口气。
许漾抬起头,笑着看向林郁,“小蘑菇挺机灵的嘛。”她抬手在林郁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多亏你提前把三轮车推走了。”没想到牵动了伤口,痛得她嘶了一声。
林郁沉默的摇了摇头,声音发涩:“你受伤了。”
“战损妆。”许漾灿烂一笑,“这是女人的勋章,你小孩不懂。”
周茜趴在周劭背上,小脸还挂着淤青,却已经精神十足地挥舞着手臂:“就是,就是!这是我们女人的勋章,你小孩不懂。”
许漾回头看她,忍不住笑出声,“你女人什么?你自己还是小孩呢。”
周茜不服,在周劭背上扭得像条活鱼,差点一头栽下去,“我就是大女人!”
周劭眼疾手快地托住她,却被她身上的味儿熏得偏过头。周劭憋着鼻子伸手扶住她,闷声道,“两位女英雄,咱们还是先去医院吧。”顺便冲冲,把这身‘勋章’味儿冲干净。
许漾坐在三轮车上抱着安安,活像尊伤痕累累的圣母像。周茜被周劭用蛇皮口袋裹上,安置在三轮车的左边,像只粽子。
周劭叮嘱道:“别往后边仰,你身上都是屎,别再沾上面。”
周茜被蛇皮袋子围了一圈,只剩下半颗毛茸茸脑袋还在外面,她不高兴的嘟囔着:“都干了,不沾了。”
周劭额角青筋“突”地一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闭、嘴、吧、你。”
“哼!”粽子发出最后一声抗议。
周劭骑着三轮车带着几人去了就近的小诊所,他先让医生给许漾处理伤口,然后带着周茜来到院子里的压井旁,“站着,别动。”周劭拎起一桶刚打上来的井水。
“干嘛?”周茜皱眉看向周劭。
“哗啦——”周劭一桶井水兜头浇下。
周茜被浇了个透心凉,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活像只被雷劈懵了的小奶猫。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周劭,先是无辜,后是气急败坏,三秒寂静后——
“老周!!!”一声带着颤音的尖利怒吼响彻院子。这一嗓子惊飞了院里枣树上的麻雀,连诊所里正在包扎的许漾都探头张望。
周劭淡定地拎起第二桶水:“再嚎,还有。”
小麻雀瞬间蔫了,嘴撅得能挂油瓶。
周劭拿起水井旁的洗衣粉往周茜身上撒了一把,“自己搓搓,多搓两遍。”
“我才不脏。”周茜愤怒的往自己的身上搓了几下,洗衣粉颗粒蹭过伤口,火辣辣的疼。可随着揉搓,泡沫渐渐堆积,小姑娘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泡泡!
她偷偷把泡沫抹在手心,鼓起腮帮子“呼”地一吹——
“头上。”周劭冷酷的声音打破梦幻。
周茜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抓了抓头发。下一秒——
“哗啦——”
第二桶水已经干脆利落地浇了下来,冲得她一个踉跄。
“呸呸呸——”周茜吐出不小心吞进口的水,气急败坏的朝周劭身上甩水,“老周,你不是人!”小落汤鸡跳着脚控诉。
周劭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大手一按就制住了扑腾的小家伙。三桶井水兜头浇下,动作利落得像在冲洗沾泥的萝卜。
“转过去。”
“抬腿。”
“脖子后面。”
军令般的短句里,脏兮兮的小泥猴渐渐恢复了人样。
周劭回身到三轮车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大体恤,他递给周茜,指着厕所道:“自己去换上,要是再掉茅坑你就等着找打吧。”
周茜皱皱鼻子,抱着衣服吧嗒吧嗒跑去了厕所换衣服,在地上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周劭这才低头闻了闻自己肩头,眉头顿时打了个死结。背着周茜一路,他都怀疑自己背上也沾上了。
家里。
周衍的哥们们吃饱喝足一个个鼓着肚皮摊在沙发上,活像沙滩上晒肚皮的胖海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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