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境的官道在连绵起伏的群山前戛然而止,如同被巨斧斩断的绸带,取而代之的是蜿蜒崎岖、人迹罕至的山间小径,以及愈发茂密、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空气变得潮湿而厚重,仿佛能拧出水来,远方天际线上,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乳白色雾墙,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静静地横亘在视野尽头,与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透着令人心悸的诡谲。那便是此行的目的地——迷雾森林。
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便愈发浓烈。寻常山林中常见的鸟兽鸣叫在此地已然绝迹,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风穿过古怪扭曲的林木枝干,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如同鬼魅的低语;脚下腐烂的枯枝败叶被踩踏时,发出“簌簌”的细微碎裂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息——混合了腐烂植物的霉味、湿土的腥气,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淡腥甜,这正是传闻中能致人迷幻的瘴气前兆。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提前服下了苏忘忧配置的解毒丹,可即便如此,依旧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眩晕,太阳穴隐隐作痛。
夙王勒住马缰,胯下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前方的凶险,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低低的嘶鸣。他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前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雾,眉头紧紧蹙起。即便以他远超常人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十丈之外的模糊轮廓,再远便是一片混沌的乳白。
苏婉婉靠在他怀中,脸色比前几日更显苍白,唇上几乎没有血色——这并非仅仅因为未愈的伤势,更源于灵魂深处对那片浓雾区域传来的、混乱而隐晦的能量波动的本能警惕。她轻轻按住胸口,那里藏着的金属蝉正微微发烫,传来的感应与森林深处的某种未知存在隐隐共鸣,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无法提供更清晰的指引,只让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王爷,此地瘴气弥漫,雾气诡异,马匹身形庞大,视线受阻,恐怕难以深入林中。”萧战策马上前,沉声禀报。他身后的三十名辰龙殿精锐骑士虽个个面色凝重,眼神中却无半分怯意,只是默默检查着随身携带的劲弩、兵刃、特制钩锁以及防毒面具等工具,动作娴熟而沉稳。
“弃马,步行入林。”夙王毫不犹豫地下令,语气斩钉截铁,“清墨,检查干扰罗盘与指引针,确认是否可用。”
苏清墨应声从载着墨衍的恒温马车上跳下,快步取出一个特制的青铜罗盘。只见罗盘中心的指针并非指向固定的南北方向,反而在盘面上毫无规律地疯狂转动,时而飞速旋转,时而骤然停滞,时而剧烈颤抖,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果然,此地磁场混乱异常,寻常指向器物完全失效。”他又从行囊中取出几只小巧的机关蜂,指尖灵力催动,机关蜂嗡嗡振翅飞起,却在冲入雾墙边缘的瞬间,如同喝醉了酒般歪歪扭扭,失去了方向感,很快便一头栽倒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再也无法动弹。
“视觉、听觉,甚至连机关造物的信号传导都会受到严重干扰。”苏清墨站起身,脸色严肃地得出结论,“这迷雾的诡异程度,比我们之前预估的还要棘手。”
“这才有意思!”苏斩月手握刀柄,眼中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靠眼睛和耳朵不行,那就靠直觉和经验!我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闯过的险地也不少,这点阵仗还吓不到我。”
夙王转头看向怀中的苏婉婉,目光中带着询问与关切:“你身体吃得消吗?若实在不适,便留在外围接应点等候。”
苏婉婉轻轻摇头,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将那份源于灵魂与金属蝉的微弱感知缓缓扩散开来,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努力分辨着混乱能量流中的细微差别。半晌,她缓缓睁开眼,凤眸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异常坚定,指向雾气稍显稀薄的一个方向:“那边……能量流动似乎略为平顺一些,没有那么狂暴的撕扯感,或许可以作为切入点。但进入之后,迷雾会干扰感知,我的判断也只能作为参考,无法保证绝对准确。”
“无妨,走一步看一步。”夙王握紧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安心的力量。他随即转身,声音沉稳有力,如同惊雷般传遍整个队伍:“诸位,前路未知,凶险难测。但此行为我天机阁百年基业之始,不容退缩!记住,进入迷雾之后,三人一组,背靠背协同前行,以特制绳索相互连接,绝不可单独行动!一切行动,听从号令,不得擅自妄为!”
“是!”三十名精锐齐声应和,声虽不高,却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震得周围的雾气都微微波动。
安排好五名队员在外围看守马匹、物资,并建立临时接应点后,夙王一手持剑,一手紧紧牵着苏婉婉,率先踏入了那片乳白色的浓雾之中。苏斩月紧随其后,如同出鞘的利刃;苏清墨指挥着两名队员,用特制的防滑担架小心翼翼地抬着昏迷的墨衍,缓步跟上;萧战则率领剩余队员断后,形成严密的防护阵型。整个队伍如同一条细长的蜈蚣,缓缓被翻涌的浓雾吞噬,身影逐渐消失在混沌的乳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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