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大哥苏临渊与三哥苏忘忧的明确支持后,苏婉婉像是卸下了压在心头的一块重石,连平日里轻缓的步履,都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从容。以往在府中行走,她总需刻意维持着病弱的姿态,连呼吸都要放轻,生怕露出半分破绽;如今有了兄长们的默许与后盾,她不必再事事藏藏掖掖,那些关于未来的布局,终于可以悄然铺开。
她心里清楚,护国公府虽能为她遮风挡雨,却也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 府内的消息终究有限,柳姨娘的眼线、朝堂的暗流、父母失踪的线索,乃至 “相思烬” 的解药痕迹,都藏在府外那片鱼龙混杂的天地里。要想触及这些真相,她必须建立起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于家族之外的情报网络与资金来源。
第一个被她选中的,便是四哥苏子画。
苏子画掌管着苏家遍布京城乃至各州府的商业帝国,绸缎庄、粮行、茶铺、当铺…… 几乎涵盖了大半民生行当,京城里三教九流的人物,少有他不认识的;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官场上的隐晦动向,也总能通过商行的渠道,第一时间传到他耳中。若说谁最能帮她悄无声息地搭建起一套体系,非苏子画莫属。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护国公府外院的青石板上,暖得恰到好处。苏婉婉没有让青禾搀扶,独自一人缓步走向苏子画的书房。沿途遇到的仆妇丫鬟见了她,都连忙躬身行礼,眼神里带着敬畏 —— 自王嬷嬷被处置后,府里再没人敢轻视这位看似病弱的嫡小姐。
苏子画的书房与府内其他院落的清雅截然不同。刚走到门口,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墨香,混着新印账册的纸张气息,还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铜钱味 —— 那是常年与银钱打交道,渗入骨血里的味道。推门而入时,正听见 “噼啪” 的算珠声,清脆悦耳,像串起的碎玉。
书房内的陈设华丽却实用:正面墙是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码满了各类账本、契书,还有几卷舆图;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案上摊着一本打开的账册,旁边放着一架打磨得油光锃亮的算盘,算珠颗颗圆润,泛着暗红色的光;书案旁的多宝格上,摆着几件精致的瓷瓶、玉器,却不是为了观赏,而是用来压放各类票据的。
苏子画正埋首于账册间,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拨动着算珠,目光专注地盯着账面上的数字,平日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此刻竟透着几分罕见的沉稳。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领口绣着暗纹,袖口挽起,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倒不像个掌管万贯家财的商人,反倒有几分文人的雅致。
“四哥。” 苏婉婉轻声唤道,声音轻柔,却足以打断苏子画的专注。
苏子画闻声抬头,见是妹妹,脸上瞬间漾开那标志性的风流笑容,随手放下手中的账册,算珠的余响还在书房里回荡:“婉婉?今日怎么有空来四哥这满是铜臭的地方?快坐。” 他亲自起身,拉开书案旁一张铺着软垫的梨花木椅子,动作里满是宠溺。
苏婉婉依言坐下,指尖轻轻拂过椅垫上细腻的锦缎,没有像往常那样闲聊府里的琐事,也没有好奇地打量书架上的账册。她抬起眼眸,目光平静而直接地看向苏子画,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朦胧病气的眼睛,此刻竟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坚定:“四哥,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她微微停顿,清晰地吐出来意:“我想开一家铺子。”
“啪嗒!”
苏子画正转身想去端茶的手猛地一顿,指尖恰好碰倒了案边的一支玉杆小秤 —— 那是他用来称金银首饰的,杆身通透,秤砣小巧。他愣了一下,随即桃花眼里涌上浓浓的惊讶,这惊讶又迅速化为玩味,他重新靠回椅背,扇子 “唰” 地一声展开,扇面上画着几笔写意的山水,语气带着几分哄逗:“哦?我们家婉婉终于也想尝尝打理庶务的滋味了?”
他开始如数家珍地猜测,语气里满是笑意:“是想开家胭脂水粉铺?京城里‘凝香阁’的胭脂最是出名,四哥可以帮你挖来他们的老师傅;还是想做绫罗绸缎的生意?江南新到的一批云锦,颜色鲜得能掐出水来,刚好适合做铺面的货;再不济,开家首饰阁也成,四哥认识宫里的银匠,能给你打些独一份的样式。”
他大手一挥,姿态潇洒,带着商业巨子的豪气:“你只管说喜欢什么,本钱、人手、货源,四哥全给你包了!保管让你的铺子开得风风光光,日进斗金,就算是给你攒嫁妆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显然没把妹妹的话当真 —— 在他眼里,婉婉不过是深闺寂寞,一时兴起想找个新鲜营生,打发些无聊的时光罢了。毕竟,哪家的千金小姐,不想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尝尝当掌柜的乐趣呢?
苏婉婉轻轻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怅惘,像极了深闺女子对世俗繁华的疏离。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四哥说的那些,虽好,却总觉得太过俗气了。满大街都是胭脂铺、绸缎庄,没什么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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