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寺的鎏金瓦在佛光里流淌着液态的光，斗战胜佛指尖捻着的念珠突然崩断，紫檀木珠子砸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裂响。他垂眸去看，掌心竟沁出细汗——方才诵经时，耳畔突然炸开一串二进制代码，0与1的洪流冲得他佛性险些溃散。
“悟空，何事心乱？”如来的声音从莲台传来，金瞳里映着他微颤的猴毛。
孙悟空将断珠拢入袖中，金箍棒化作的戒尺在腕间轻轻一震：“佛祖，弟子方才观见西方极乐世界的云气，竟有数据流闪烁。”
如来的拇指与食指相触，指尖绽开朵透明的曼陀罗：“你既已证得佛果，当知万物皆空。那些幻象，不过是你顽心未泯的余孽。”
可孙悟空忘不了那串代码——与他当年在八卦炉里，看见老君丹炉壁上刻着的符文一模一样。他猛地抬头，雷音寺的梁柱在视线里突然扭曲，斗拱间浮现出细密的网格，像张巨大的渔网，将整个西天罩在其中。
“弟子请辞，去东土查探。”他抱拳时，腕间的金箍突然发烫，烫得他险些现了原形。这金箍自他成佛后便隐去了形迹，此刻却像有了生命，在皮肉下突突跳动。
夜色漫过南天门时，孙悟空蹲在云海边缘，看着下方长安城的万家灯火。那些烛火在他眼里渐渐分解，化作无数游走的代码，其中一缕紫色数据流格外刺眼——正从城西那座荒废的土地庙溢出来。
土地庙的蛛网沾着晨露，孙悟空刚踏进门，供桌突然浮起，露出底下的暗格。暗格里嵌着块青铜镜，镜面流淌着水银般的光，照出的却不是他的佛相，而是只浑身是血的石猴，被锁链捆在五行山下，眼底燃着不屈的火。
“你终于来了。”镜中石猴开口，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五百年了，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苦。”
孙悟空的金箍棒骤然出鞘，棒尖抵住镜面：“你是谁？”
“我是你的源代码。”石猴咧嘴笑，露出尖利的獠牙，“是被天道系统抹去的，真正的孙悟空。”
青铜镜突然炸裂，碎片化作漫天飞蝗，没入孙悟空的眉心。他只觉得识海翻涌，无数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他并非天生石猴，而是太上老君用昆仑玉石，混合了鸿蒙紫气编程的“变数”，用来测试天道系统的抗压能力；大闹天宫不是叛逆，是系统设定的“压力测试”；就连西天取经，也是为了给“斗战胜佛”这个角色植入最终补丁。
“那金箍……”孙悟空抚上腕间，那里的灼热感越来越强。
“是锁死你原始代码的病毒。”镜中石猴的声音在识海里回荡，“每当你快要觉醒，它就会释放佛性压制。可你看看现在——”
孙悟空低头，只见腕间的金箍正寸寸碎裂，碎光里飘出无数金色的字符，落地便化作灰烬。他抬头望向天际，灵山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天道系统的防火墙破了。”石猴的声音带着狂喜，“当年老君在你体内藏了后门程序，就是这根金箍。如今它碎了，你就能重写代码，颠覆这虚假的三界！”
可孙悟空却想起唐僧的禅杖，猪八戒的钉耙，沙和尚的琉璃盏。那些西行路上的晨昏，难道都是代码编织的幻象？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土地庙的地砖应声碎裂，露出底下的光纤般的金线——那是连接三界的数据流。
“别自欺欺人了！”石猴的声音变得尖利，“你以为唐僧为什么总念紧箍咒？那是系统在修正你的偏差！猪八戒贪财好色，沙和尚沉默寡言，全是设定好的性格参数！”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发出悲鸣，棒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正是他护送唐僧走过的每一段路经纬度。他想起三打白骨精时，唐僧念咒的瞬间，天地间似乎有电流声划过；想起火焰山借芭蕉扇，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上，竟有与金箍相同的纹路。
“你看那月亮。”石猴突然说。
孙悟空抬头，月轮在夜空中明明灭灭，边缘竟有锯齿状的断层，像个加载失败的像素块。他纵身跃上云端，伸手去触，指尖穿过月轮的刹那，整座月宫突然扭曲，露出底下闪烁的电路板。
广寒宫的桂树是绿色的数据流，吴刚的斧头是把游标卡尺，就连玉兔捣的药，也是堆二进制的药丸。嫦娥转过身，脸上的轻纱飘落，露出的不是绝世容颜，而是块闪烁着雪花的屏幕。
“系统错误……系统错误……”嫦娥的嘴唇机械地开合，身体渐渐化作一串乱码。
孙悟空的心脏像是被金箍棒捅穿，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俯冲下去，撞进长安城最大的酒肆。店小二正给客人倒酒，酒壶里流出来的不是琼浆，而是银色的数据流。客人们的脸在他眼前不断刷新，时而化作张三，时而变成李四，最后都定格成同一张麻木的脸。
“这不是真的……”他喃喃自语，金箍棒在掌心剧烈颤抖，棒尖的毫毛根根倒竖，化作无数细小的探针，刺入周围的数据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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