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耀十三年的初夏,成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年的躁动与期待。大司马诸葛瞻与监国太子刘璿反复商议、并征询了众核心重臣意见后,那份精心构画的《新定官制疏》,终于在一次规格极高的御前会议上,由刘璿亲自向卧榻休养的皇帝刘禅详细陈奏。
刘禅虽精力不济,但也知晓此乃关乎国本的大事,在听完了太子条理清晰的阐述,又见诸葛瞻表示支持后,他并未多做犹豫,用略显虚弱却清晰的语气给予了最终的认可:“大司马……与太子……所虑深远,此制……甚好……便依此……施行吧。”
有了皇帝的旨意,新政制的推行便拥有了最高的法理性。紧接着,便是更为敏感且关键的一步——依据新制,对朝廷核心权力机构进行人事安排。此举牵动着无数官员的神经,也考验着诸葛瞻与刘璿的政治平衡智慧。
这一日,旨在宣布首批重要任命的朝会在庄严而略带肃穆的氛围中举行。刘禅依旧未能临朝,由太子刘璿端坐于御阶之上,代行皇权。大司马诸葛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璿手中那卷明黄色的诏书上。
刘璿目光扫过殿内群臣,声音沉稳而有力:“诸位臣工,自先帝开基立业,我大汉承汉祚,继正统,然时移世易,旧制或有不合时宜之处。为兴复汉室,长治久安,经父皇旨准,特颁行新制,以定国基。今日,依新制首定三省长官,望诸位各司其职,共襄盛举!”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刘璿展开诏书,朗声宣读:
“敕命:”
“旧职尚书令樊建,勤勉忠谨,历任要职,擢樊建为尚书省之尚书令,总领尚书省事,掌天下政令之执行,统辖六部!”
诏命一出,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合乎情理的议论声。樊建资历老,曾为诸葛亮属吏,历任侍中、守尚书令,为人清廉,行政经验丰富。以其出任新制下权力最重、事务最繁的尚书省长官,资历、能力皆足以服众,也体现了对旧臣的尊重与过渡的平稳。樊建本人显然已提前知晓,出列跪拜,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沉重:“臣樊建,领旨谢恩!必竭尽心力,以报陛下、太子殿下隆恩!”
刘璿微微颔首,继续宣读:
“侍中张绍,乃桓侯之后,世受国恩,忠贞体国,擢掌门下省,任侍中(注:新制下门下省长官仍称侍中),掌出纳帝命,审核诏令,匡正违失!”
这个任命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张绍身为张飞次子,身份尊贵,且长期担任侍中,参与机要,性格稳重,由他执掌负责审核驳正的门下省,既能确保其权威性,也能因其宗亲兼元勋之后的身份,有效平衡中书、尚书二省。张绍肃容出列,躬身应命:“臣张绍,领旨!定当恪尽职守,不负所托!”
前两个任命,可谓是稳字当头,充分考虑了资历、威望与政治平衡。而接下来的第三个任命,则让殿内不少官员感到些许意外,甚至引来了几道探究的目光。
“益州刺史汝超,治理益州,政绩斐然,民安物阜,于国家艰难之际,保障赋税、稳定根基功不可没。特擢升为中书令,掌中书省,负责草拟诏书,参决机要!”
汝超!这位并非荆襄元从集团、也非益州本土顶尖大族出身,而是凭借着实干能力,从郡县一步步升迁上来的官员,竟一跃成为了中书省的长官,成为了负责诏令起草、贴近决策核心的“天子近臣”!这其中蕴含的信号再明显不过:新制之下,能力与实绩,将是晋升的重要标准!这也与诸葛瞻一直以来推行科举、打破门第的理念一脉相承。
一些出身高门的官员眼神闪烁,但无人敢在此刻提出异议。汝超在益州刺史任上的成绩有目共睹,尤其是在支持北伐、保障后勤、推行新农政等方面,确实卓有成效。且此举显然得到了太子与大司马的全力支持。汝超本人显然也未曾料到能得此重任,愣了片刻,才急忙出列,深深拜伏于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臣……臣汝超,才疏学浅,蒙陛下、太子殿下、大司马不弃,委以重任……臣,必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三省长官的人选落定,标志着新官制改革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樊建(尚书令)代表执行体系的稳定与延续,张绍(侍中)代表审核体系的权威与平衡,汝超(中书令)代表决策参与的新鲜血液与实干导向。这三驾马车的构成,可谓煞费苦心,既确保了新政推行的稳定性,也注入了新的活力,更向所有官员展示了未来的晋升路径。
刘璿放下诏书,目光扫过全场,语气肃然:“三省既立,各依新制行使职权。望诸位臣工,同心同德,共扶社稷。其余各部、台、寺、监等官职迁转,将由尚书省会同吏部,依制考绩,陆续拟定,呈报施行。”
朝会在一片复杂而又充满期待的氛围中结束。有人为熟悉的秩序被打破而感到不安,有人因看到新的晋升希望而摩拳擦掌,更多人则是在观望,这看似美好的新制蓝图,在实际运转中究竟能带来怎样的变化。
退朝后,诸葛瞻与刘璿并肩走向东宫。
“大司马,三省长官已定,接下来,六部的人选,以及最为关键的御史台……”刘璿沉吟道。
诸葛瞻目光平静:“殿下,饭要一口一口吃。三省运转起来,六部架构自然随之清晰。至于御史台……其职责在于监察百官,人选更需德才兼备,刚正不阿,需格外慎重。可令吏部先行考察推荐,我等再细细斟酌。”
他望向宫城外熙攘的街道,轻声道:“制度是骨架,人选是血肉。如今骨架已立,接下来,便是填充血肉,使其真正活起来,为我大汉的复兴,提供不竭的动力。”
新制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它所导向的,是一个更加集权、高效,也更依赖于能力与制度的蜀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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