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
金碧辉煌的殿宇在秋日晨光中显得庄严肃穆,蟠龙金柱沉默地支撑着穹顶,御座之上的刘禅,玄衣纁裳,神情较之往日多了几分专注。
丹墀之下,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笏板森然。经历了扳倒黄皓那场惊心动魄的朝会后,近期的常朝似乎恢复了某种秩序,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张力。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位以雷霆手段肃清奸佞的年轻卫将军,绝非甘于墨守成规之人。一双双或明或暗的眼睛,总有意无意地扫向站在武官前列的那道挺拔身影。
几项关于秋粮入库、郡县考绩的常规政务议毕,殿中暂歇片刻。就在这短暂的寂静里,诸葛瞻手持玉笏,稳步出列,步履沉稳,踏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发出清晰而坚定的回响。
诸葛瞻这一动,顷刻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住。
“陛下,臣有本奏。”诸葛瞻的声音清朗澄澈,穿透大殿,既不显得急躁,亦无半分犹豫。
御座之上的刘禅微微颔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了些许,语气比往日多了几分重视:“卫将军有何事奏来?但说无妨。”玉藻微微晃动,其后那双眼睛带着探究。
“启奏陛下,”诸葛瞻面向御座,躬身行了一礼,随即目光扫过两侧凝神倾听的文武同僚,最终重新定于御阶之上,声音沉凝。
“日前,李球将军发来军报,言魏征西将军邓艾所部异动频频,其举动迥异往常。彼军不务正面防务之巩固,反分遣多股兵马,专注于勘测摩天岭以北、景谷道周边等常人绝难通行的险僻山径、幽深河谷。其斥候更携重金利诱,深入羌氐部落,多方探问迂回小径。李将军曾遣精干小队窥探,见其军士竟于绝险之处,操练山地攀爬、悬索渡涧等奇特课目!”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低语声,“邓艾”、“阴平”、“险径”这些词如同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不少官员,尤其参与过北伐的官员都面色凝重,微微颔首,显然深知其中利害。连一向持重、主张休养的谯周也白眉微蹙,抚须沉吟,并未立刻出言反驳。
诸葛瞻见时机已到,稍作停顿,让危机感在群臣心中酝酿片刻,旋即抛出了核心议题:“然陛下,诸公,阴平一带,山高谷深,层峦叠嶂,地势极险,大军难以展开阵列,粮秣转运更是难上加难。寻常戍守之法,纵能防其大股部队,然对于小股精锐渗透奇袭,则犹如巨网捕雀,难免疏漏,恐为邓艾此等狡诈之敌所乘!”
诸葛瞻环视众人,目光灼灼:“故此,臣近日殚精竭虑,思之再三,以为欲应对此等专擅险地作战之敌,我朝亦需有一支能与之抗衡,甚至更胜一筹之特殊劲旅!臣为此查阅旧档,追思先父武侯昔日之深谋远虑:当年平定南中后,为应对陇西复杂山地战事,曾招募南中骁勇之士,取其善走山攀岩、耐苦战之长处,组建‘无当飞军’!”
“无当飞军”四字一出,殿中顿时响起一阵更为明显的骚动,许多老臣眼中露出追忆与感慨之色,交头接耳之声四起。那确实是一支充满传奇色彩、战功赫赫的特殊部队。
诸葛瞻声音激昂起来,仿佛带着众人重回那段峥嵘岁月:“据载,此军将士皆选自山林健儿,能赤足攀越绝壁,涉渡湍流若平地,尤擅山地埋伏、长途奔袭、狙击破敌!彼等披铁甲,执劲弩,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于北伐之中屡建奇功,街亭之战后力挽狂澜,卤城之战中大破司马,令魏军闻风丧胆,谓之‘飞兵天降’!”
描绘完飞军的辉煌历史,他将话题拉回现实,语气转为无比坚定:“陛下,诸公!前有车,后有辙。先父武侯之遗策,正是应对今日邓艾威胁之良方!臣斗胆奏请陛下,为固我阴平防务,未雨绸缪,应对未来之山险恶战,当效先父旧制,重组‘无当飞军’!”
“重组飞军?”刘禅显然被这个提议和诸葛瞻激昂的陈述所吸引,身体更向前倾,脸上露出浓重的兴趣,“卫将军此议……颇新。详细道来,卿欲如何行事?”他似乎已有些意动。
“是,陛下。”诸葛瞻心中稍定,条理清晰地阐述方案,“臣意,新飞军之兵员,可再赴南中招募。南中各部子弟,自幼与山林为伴,身手矫健敏捷,性情朴悍,耐苦战,乃天生之山地战士,是最佳兵源。规模初始无需庞大,贵在精悍。可先遴选一千至一千五百人,务求优中选优,宁缺毋滥。”
诸葛瞻继续细化:“其装备需特制,以适应山地行动。可配轻便坚韧之甲胄,如南中特产之油浸藤甲;配备强弓劲弩,箭簇可淬以草药,增强威慑;还需利于山地近战之短刀、手斧等短兵刃。其操练,须完全区别于寻常步骑,专攻山地疾行、攀援、索渡、潜伏伪装、山地阵战、奇袭骚扰等特殊课目。成军之后,可专司巡防阴平至左儋道一带险峻区域,查补疏漏,扼守要隘。亦可作为一支战略奇兵,于未来战事中穿插敌后,断粮道,破枢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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