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阴气狂潮在无名谷口缓缓沉降,如同一个不断翻涌的、覆盖着死亡面纱的湖泊。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与挥之不散的腐朽气息,谷口附近的草木岩石,都蒙上了一层病态的灰败。
厉千尘等人退至数里外一处相对平缓的山脊。巡天监修士迅速布下简易的防御与隔绝阵法,点亮数盏驱散阴秽的“阳炎灯”,淡黄色的光晕勉强撑开一片安全区域。
“老张!撑住!”赵阔半跪在地,手掌按在一名脸色灰黑、气息微弱的筑基修士后背,精纯的金丹灵力源源不断输入,试图驱散其体内侵蚀的阴气。这名修士是被阴气边缘扫中,情况稍好。而另外两名被影枭掳走的同僚,则生死未卜。
丹霞仙子已将那名中毒昏迷的猎户平放在地,用净瓶中的灵水清洗他背上乌黑的伤口。伤口不深,却异常诡异——乌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经络向周围扩散,皮肤下隐隐有灰色的细小纹路在蠕动,如同活物。猎户呼吸微弱,体温在下降。
“这是‘影蚀之毒’,影枭惯用的手段,混合了阴秽之力与某种诅咒,会缓慢侵蚀生机与神魂,最终将人化为受他们控制的‘影傀’。”守拙道人蹲在一旁,面色凝重地检查后说道,“必须尽快祛除,否则即便救活,也可能神智受损,或留下后患。”
厉千尘站在稍远处,猩红魔瞳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昏迷的猎户和正在疗伤的巡天监修士身上,眼神幽深。他手中把玩着那枚从猎户身上取下的、沾染了血迹的破烂鞋子,沉默不语。
赵阔为同僚稳住伤势后,站起身,脸色铁青地走到厉千尘面前,抱拳道:“厉阁主,今夜多谢相助,救回一名猎户,并示警阴气爆发,避免了我等更大伤亡。”他的感谢是真诚的,但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与职责带来的沉重,“然,我巡天监两名精锐于眼皮底下被邪祟掳走,此事,巡天监必须追究到底!敢问厉阁主,对影枭此次行动,可有更多线索?他们为何要掳人,而非直接针对你?”
这是合理的质问。今夜博弈,表面是血饕教设伏,暗处却藏着影枭这只黄雀。巡天监成了意外的损失方。
厉千尘抬眼,平静地与赵阔对视:“赵统领,影枭的目标,从一开始或许就不止是我。掳走巡天监的人,其一,可制造混乱,干扰视线;其二,巡天使血气旺盛、神魂稳固,是上佳的‘材料’或‘筹码’;其三……”他顿了顿,“或许是想激化巡天监与我,或与九幽府、万宝楼等势力的矛盾。影枭最擅长的,便是在暗处编织罗网,让明处的人自相残杀。”
赵阔眉头紧锁,厉千尘的分析不无道理。影枭行事诡秘难测,掳走巡天使,确实比直接刺杀厉千尘更能制造麻烦。但……
“他们为何要在猎户身上留下‘影蚀之毒’?”丹霞仙子抬起头,问道,“若只为制造混乱,直接掳走或杀死猎户岂不更干脆?留下这需专门手段祛除的毒素,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诱饵。”
“诱饵?”守拙道人若有所思,“吸引我们去解毒,从而暴露我们的手段、位置,或者……消耗我们的力量?”
厉千尘走到猎户身边,蹲下身,伸出食指,指尖缭绕着一缕极其细微的暗金色混沌魔炎,轻轻悬停在伤口上方。魔炎与伤口处的乌黑毒素接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一缕黑烟升起,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毒素似乎对混沌魔炎有所反应,扩散的速度减缓了一些,但并未被根除。
“这毒素中,掺杂了寂灭阴气的特性,还有一丝微弱但顽固的精神烙印。”厉千尘收回手指,眉头微蹙,“寻常驱毒手段难以根除,强行祛除可能引爆那丝精神烙印,伤及猎户神魂。影枭这是算准了,我们若想救人,就必须动用特殊力量,或者……去找他们。”
“找他们?”赵阔眼神一厉。
“下毒者,往往自带解药。或者,至少知道如何解毒。”厉千尘站起身,“他们留下这个需要费时费力去解的毒,或许就是在给我们一个‘选择’——是耗费资源救人,还是被迫与他们接触。”
“也可能是陷阱。”守拙道人提醒。
“当然是陷阱。”厉千尘语气淡漠,“但猎户是因我之故而卷入,我不能不救。至于巡天监的同僚……”他看向赵阔,“赵统领,厉某可以承诺,会尽力追查影枭下落,若有消息,第一时间告知巡天监。但眼下,我们需要先稳住局面。”
赵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为巡天监统领,他深知冲动无益。厉千尘展现出的实力与今晚的合作态度,都值得继续维系关系。况且,两名手下被掳,他同样心急如焚。
“厉阁主打算如何做?”赵阔沉声问。
“首先,稳住猎户伤势,延缓毒素蔓延。我的混沌魔炎可暂时压制。”厉千尘道,“其次,我们需要更多情报。血饕教余孽为何能引动寂灭眼的力量?他们与影枭之间,究竟是合作,还是各自为战?无名谷的阴气爆发后,那个‘次级节点’现在状态如何?影枭的老巢,可能就在黑风山脉某处,但具体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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