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小道士抱着那包用油纸裹着、却仿佛烫手山芋般的黑色酱料,一路跌跌撞撞跑回位于第七区最偏僻角落的清风观。观门破败,牌匾上的字迹都快被风雨磨平了。
他冲进师父清风道长昏暗的静室,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一丝衰败的气息。昔日虽修为不高却总带着温和笑意的师父,此刻面色灰败地躺在硬板床上,气若游丝,周身灵气涣散,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
“师父!师父!我找到药了!”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他颤抖着打开油纸,露出里面那坨颜色暗沉、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阴寒与灼热混合波动的酱料。
清风道长勉强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那东西,虚弱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明月却顾不上了,他记得厉千尘的嘱咐,用一根干净的木签,小心翼翼地刮下比发丝还要细的一丁点,然后屏住呼吸,将其送入师父口中。
酱料入口的瞬间,清风道长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在燃烧!明月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害死了师父。
但几息之后,那剧烈的反应渐渐平息。清风道长涨红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甚至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他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那种弥留的死气。他长长地、带着痛楚地舒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被强行打入、霸道无比却又带着一丝生机的奇异能量,正在极其缓慢地梳理着他受损最轻的几条主经脉。
“明…明月……”清风道长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有了些许力气,“此物…从何而来?”
“是…是美味斋…一位穿工服的掌柜给的…”明月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地将经过说了一遍。
清风道长听完,沉默良久,看着那剩下的酱料,眼神复杂。他修为低微,见识也有限,但能感觉到,这东西绝非普通辣条,其蕴含的霸道力量,绝非正道手段,更像某种……极其高明的魔道秘药?可若是魔药,为何又带着一丝修复之力?
“此事,切勿声张。”他最终只叮嘱了这么一句,便再次闭目,全力引导体内那丝微弱却顽强的能量。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在这人员混杂、消息灵通的第七区。
几天后,一个不大不小的传闻开始在某些底层修士的小圈子里悄然流传:清风观那个快死的老道士,吃了美味斋的辣条,居然吊住命了!虽然离痊愈还差得远,但确确实实从鬼门关回来了!
这传闻起初没人信,只当是个笑话。辣条能救命?那丹药坊都可以关门了!
但随着有人亲眼看到清风道长能在明月的搀扶下出来晒太阳,虽然依旧虚弱,但绝非将死之态,这传闻便渐渐多了几分可信度。
再加上之前就有的、关于辣条能微弱增长修为的说法,美味斋的生意,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更加火爆了。每天来排队抢购的魔裔、妖修络绎不绝,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穿着稍体面、却明显气息不稳、眼神闪烁的……低阶仙裔。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嫌弃地捏着鼻子,而是混在魔裔中间,低着头,快速购买,然后迅速离开。买的量,也明显比普通食客要多。
老刺猬数灵石数得手抽筋,嘴都快笑歪了,但心里却越发忐忑。他偷偷问厉千尘:“魔尊大人,那酱料……真能治病?”
厉千尘正在将新一批提纯过的玄阴煞晶粉末,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手法打入拌料滚筒的核心法阵,闻言头也不抬:“吊命,不等于治病。他经脉根基已损,那点煞力不过是饮鸩止渴,激发其残余生机罢了。若无机缘,最多延寿三年五载。”
老刺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就在这时,工坊外传来一阵清越的鹤鸣。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仙鹤,拉着一架精致小巧、缭绕着淡淡云气的白玉辇车,缓缓降落在巷口。这排场,与第七区污浊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所有排队者和路人的目光。
辇车帘幕掀开,一名身着淡紫色流仙裙、容貌清丽绝俗、气质高华的女子款步而下。她身周自然萦绕着一层薄薄的清灵仙气,将工坊外弥漫的辛辣气味和污浊空气都隔绝开来。
她目光扫过排队的人群,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杂乱,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声音清冷地开口:“请问,美味斋主事之人可在?”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排队的人群一阵骚动,纷纷低声议论。
“是丹霞仙子!”
“揽月楼的那位?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揽月楼可是仙界在第七区最大的丹药铺子!她可是真正的炼丹师!”
老刺猬听到动静,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看到丹霞仙子,腿都软了,结结巴巴道:“仙…仙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小的…小的是这里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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