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恐怖无形的压力袭来。
陈默感觉到,那股来自归墟完美宇宙的逻辑引力,正从四面八方向他刚创造的那个脆弱生命狠狠攥来。
这是一种概念层面的修正。
归墟的唯一反应,就是删除这个错误的存在。
“玩赖是吧!”
陈默暗骂。他的意识体在这股庞大压力下,感到了撕裂般的痛楚。他和自己的造物相连,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弱小生命正在经历的一切。
那个蜷缩在虚空中的人,浑身剧烈的颤抖。刚诞生的混沌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但他无处可逃。
整个世界都是由冰冷正确的水晶构成,没有缝隙,没有死角,更没有容纳错误的地方。
无形的压力越收越紧。
陈默感觉到,他注入那个人体内的凡人记忆和情感,比如肯德基的味道,父母的唠叨,暗恋的心跳……这些混乱的东西,正在被纯粹的逻辑之力解析,准备打包清除。
要输了吗?
开局就被将军?
不。
陈默的意识飞速运转。归墟想赢,有一万种方法,甚至能用本源因果之力直接碾碎自己。但它没有,它选择了遵守规则。
这说明它也受到了限制,只能在规则内赢我。
这个不完美的人,就是我的棋子,是唯一的变量!
一定还有别的用处!
就在陈默的意识快要被压溃时,异变发生了。
那个蜷缩在虚空中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将被格式化的命运。他的恐惧达到顶点,但随之诞生的,是另一种意想不到的东西。
他停止了颤抖,缓缓的抬起手放在眼前。
那是一只粗糙笨拙的手,皮肤上还有细微的纹理。五根手指的比例不完美,指甲的形状也不标准。
但他能感觉到,温暖的血液正在皮肤下笨拙的流淌。
他又能感觉到,胸腔里那颗不完美的心脏,正在“咚、咚、咚”的富有节奏的跳动,将温暖送往全身。
这感觉混乱、低效,充满不确定性。
但……是活着的。
这个凡人抬起头,再次望向周围由无数完美水晶构成的宇宙,那里瑰丽壮阔,却冰冷死寂。每一束光都遵循着完美的折射定律,每一个晶体也保持着稳定的能量结构。
正确。
永恒。
毫无生机。
一种超越了恐惧的情绪,在他混沌的意识中第一次清晰的浮现出来。
是好奇。
于是,这个由陈默用错误记忆和情感捏合的第一个凡人,这个被归墟判定为必须清除的存在,对着那片完美正确的宇宙,发出了第一个问题。
一道思想的波纹从他弱小的意识中扩散开来。
“为什么?”
……
为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能量,也没有力量,却蕴含着一种连归墟都无法立刻解析的全新变量:动机。
陈默的感知绷紧到了极点。
当“为什么”在虚空中回荡开的瞬间,那股由逻辑引力构成的无形压力猛的停滞了。
整个死寂的水晶宇宙,光芒的流转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卡顿。
成了!
陈默心中一震,他赌对了。
归墟的宇宙建立在公理之上。公理不需要被证明,不存在“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这就是规则,只需要接受和执行。它的世界是一个由无数个“是”与“否”构成的系统。
而“为什么”是这个系统里不存在的指令,它是一个需要被定义的全新变量。
就在归墟的庞大意识第一次尝试去理解和定义这个问题时,咔嚓。
一声几乎不存在的脆响,在陈默的意识深处响起。
他“看”到了,在那片完美的水晶宇宙中,一个针尖大小的晶体,其完美的几何面上,出现了一道极为纤细的裂痕。
这道裂痕虽然渺小,但它的存在,宣告了归墟引以为傲的完美,被打破了。
归墟的意念很快给出回应:
“世界的构成,基于最小作用量原理。能量倾向于以最经济的方式存在。完美的几何结构,是能量密度最低、最稳定的形态。”
它没有抹杀那个问题,而是选择用一个纯粹物理学的答案,去填充这个它无法理解的动机,试图将这个变量重新纳入自己的逻辑体系。
然而,那个刚诞生的凡人得到这个完美的答案后,并没有像归墟预料的那样归于平静。
他只是歪了歪头,感受着体内笨拙流淌的血液和混乱跳动的心脏。
然后,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我会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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