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时间长河之畔。
初代守墓人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温和,但那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了不起。”他由衷赞叹,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九州阁指挥中心里浴血奋战的一幕,“你的身后,有一群不错的工匠。”
“但是,你们的抵抗,终究是徒劳的。”
他缓缓的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拈起的黑色棋子,其上散发的气息不再是净化的冰冷,而是一种纯粹的、足以让万物凋零的死寂。
“那么,第二手。”
他微笑着,将那枚棋子缓缓的落向棋盘上代表西晋的区域,那里血色最浓。
啪。
棋子落下的声音不再清脆,而是一声闷响,沉重得让人心头发慌。
棋子落下的瞬间,时间长河中,一段血泪写就的历史被激活了。
匈奴的铁蹄踏破洛阳宫阙,无数世家子弟沦为阶下囚。曾经繁华的都城,几天之内就化为人间炼狱,百姓流离失所,哀嚎遍野。
【永嘉之乱】!
华夏文明第一次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
初代守墓人看着尸山血海的画面,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为他这第二手棋下了定义。
“看。”
“文明,何其脆弱。”
“你所歌颂的生机,你所守护的秩序,在绝对的暴力与毁灭面前,不过是一个一触即碎的笑话。”
“所谓的坚守与传承,只是弱者在无力时,聊以自慰的谎言罢了。”
他的声音带着直指人心的蛊惑之力。
黑色的棋子,光芒暴涨!
一股代表着虚无、绝望与不信任的法则之力,顺着因果之线,向现实世界疯狂席卷而去!
“警报!”
赵玄陵的声音,再次在陈默脑海中炸响。
“法则入侵类型已变更!是情绪层面的污染!全国范围内,负面情绪指数正在几何级数飙升!社会新闻APP半小时内,恶性伤人事件推送增加了百分之三十!金融市场出现恐慌性抛售,三大股指瞬间翻绿!天机系统检测到,全国范围内的信任指数正在断崖式下跌!邻里争吵、家庭纠纷、网络骂战……一切都在失控!”
赵玄陵的语速极快,但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意。
“陈默……这一次,我们没办法引导了。我们引导不了绝望,也引导不了死亡。”
“他……他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个世界,根本不值得被拯救!”
这次的攻击,比上一次的焚书要阴险恶毒得多。
焚书毁灭的是知识载体,而这次,他要毁灭的是人心的希望。
陈默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粘稠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的心神也拖入无尽的黑暗中。
我靠……
这家伙是个虚无主义者啊。
打不过你,就让你觉得赢了也没意义。
这套路放网上,就是个顶级键盘侠,能把奥运冠军都说抑郁。
陈默心中疯狂吐槽,身体却本能的绷紧。
就在那股虚无的气息即将触及他灵魂核心的瞬间。
嗡——
他灵魂深处,那道由陈氏血脉诅咒转化而成的青铜巨锁,猛的一震!
一股古老而深沉的意志从锁中苏醒。
这一次没有痛苦和撕裂,一幅幅来自历代祖先的观察记录,清晰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第一代观陵人站在山巅,注视着夏商更替、王朝兴灭。
第十代观陵人藏在人群中,冷眼旁观战国七雄的连年征伐。
第二十代观陵人登上城楼,俯瞰安史之乱后化为焦土的长安。
……
一代又一代,千年以降。
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投向了那个隐藏在历史幕后,时而化身帝王师,时而化身亡国妖道的……初代守墓人!
这一刻,陈默通过祖先的眼睛,看到了初代守墓人真实的一面。
他看到,每当王朝鼎盛,初代守墓人的眼中就流露出病态的厌烦。
而每当天灾人祸降临,生灵涂炭,守墓人的嘴角就会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他不是在引导历史。
他是在收集!
他在收集历史上所有的失败、毁灭、崩塌和绝望!
他像个畸形的收藏家,痴迷于欣赏事物被打碎的瞬间,陶醉于美好在最高潮时戛然而止的刺耳!
原来如此。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明了。
你根本不是什么追求永恒秩序的哲学家。你就是个沉溺在文明毁灭美学中无法自拔的疯子!
你的道,不是秩序,也不是永恒。
你的道,是失败!
你认为,一切美好的事物终将毁灭,所以过程毫无意义,只有毁灭本身,才是唯一的真理和美。
想通了这一点,陈默心里的压力一下就没了。
他甚至有点想笑。
跟一个满脑子都是“毁灭吧,赶紧的,累了”的中二病晚期患者,讲什么生机和希望?
对牛弹琴。
对付这种人,不能跟他辩论活着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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