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风带着股清爽的凉,吹得稻田翻起金浪。林溪踩着田埂上的野草往前走,帆布鞋沾着细碎的稻壳,扎得鞋底有点痒。远处的收割机“突突”地响,金黄的稻粒顺着传送带往下落,像条不断流淌的金河。
江熠扛着把镰刀跟在后面,帆布包甩得晃晃悠悠,里面露出半截草帽的绳。“就在那片没割的稻田,”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攥了攥镰刀柄,“张爷爷说让我们体验下割稻,小心别割到手。”
林溪依言弯腰握住稻秆,指尖被稻叶边缘的锯齿划得有点疼。她学着江熠的样子,把稻穗往怀里拢了拢,镰刀贴着地面轻轻一拉,“唰”的一声,一束稻穗就握在了手里。饱满的谷粒沉甸甸的,压得稻秆弯了腰,凑到鼻尖闻时,熟稻的暖香混着泥土的腥,像把整个秋天的丰饶都攥在了手里。
江熠割稻的动作比她熟练多了,镰刀在他手里像只灵活的银鸟,很快就在身后堆起一小捆稻穗。“你的姿势不对,”他忽然停下脚步,走到她身边弯腰示范,“膝盖要弯得再低些,稻穗要往左边靠,不然容易割到腿。”
他的气息混着汗味和稻香飘过来,林溪的耳尖忽然有点热。她跟着调整姿势,镰刀再次落下时,果然顺畅多了。风从稻田深处吹过来,掀起两人的衣角,稻穗在他们脚边轻轻晃,像在为他们加油。
割到一半时,张爷爷推着独轮车过来,车斗里装着刚脱粒的稻谷,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闪着光。“歇歇吧,”张爷爷递过来两个粗瓷碗,里面盛着绿豆汤,绿莹莹的汤里浮着片荷叶,“天还热着呢,别中暑了。”
绿豆汤的凉混着荷叶的清,在喉咙里开了条路。林溪喝到第二口时,发现碗底沉着颗蜜枣,甜得像块化不开的糖。“张爷爷特意给你加的,”江熠的声音带着点笑,“知道你爱吃甜的。”
她忽然想起去年处暑,两人在张爷爷的果园里摘梨,黄澄澄的梨子挂在枝头,他非要爬上树摘最高的那颗,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下来,幸好抓住了树枝,却把梨子晃掉了一地。当时张爷爷站在树下笑,说“小年轻就是有劲儿”,他却红着脸说“那颗最大的是给她的”,声音比收割机还响。
休息时,江熠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时露出两盒糙米糕,米黄色的糕体上撒着芝麻,香得人直咽口水。“我妈早上蒸的,放了红枣泥,”他把一盒往她手心里塞,指尖带着点糙,“垫垫肚子,等下带你去吃新米做的米饭,香得能多吃两碗。”
糙米糕的糯混着枣泥的甜,在舌尖化开时,像吞了口秋天的云。林溪咬到第三口时,发现糕里嵌着颗完整的稻粒,是今年的新米,硬得有点硌牙,却透着股踏实的香。“这是……”
“我特意让我妈放的,”他挠了挠头,耳尖在阳光下泛着红,“新米的第一口香,要和你一起尝。”
夕阳开始西斜时,稻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幅铺在地上的油画。江熠把割好的稻穗捆成小捆,林溪帮忙搬到独轮车上,两人的影子在田埂上并排走,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首流动的诗。
“去看晒谷场吧?”江熠忽然说,扛起镰刀往晒谷场的方向走,“张爷爷说今天的谷子要晒透,晚上能看到谷堆上的星星。”
晒谷场的水泥地上铺满了谷子,金黄的一片,像块巨大的地毯。张爷爷正用木耙翻谷粒,木耙划过谷堆,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只小虫子在爬。“赤脚踩上去试试,”张爷爷笑着说,“接地气,对身体好。”
林溪犹豫着脱掉鞋子,赤脚踩在谷粒上,有点扎脚,却暖得让人舒服。谷粒从脚趾缝里钻出来,像在和她玩捉迷藏。江熠也脱了鞋,追着她在谷场上跑,两人的脚印在谷堆上留下串串浅坑,像幅会动的画。
玩累了,两人就躺在谷堆旁的草垛上,看天上的云慢慢飘。江熠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用稻壳编的戒指,金黄的壳子弯成圈,上面还缠着根细棉线,像系着个小小的结。“给你的处暑礼物,”他把戒指往她手心里放,指尖有点抖,“刚才休息时编的,稻壳有点脆,别碰水。”
戒指的稻壳带着点扎手的糙,却比任何金属都让人觉得踏实。林溪把它套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她举着手看,阳光透过稻壳的缝隙,在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我很喜欢,”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比任何戒指都好看。”
江熠的眼睛亮了,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画本,铅笔在纸上沙沙响,很快画好了片稻田,田埂上有两个牵手的小人,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天边。“这是我们的稻田,”他指着画里的小人,“永远都这么金灿灿的。”
暮色漫上来时,晒谷场的谷粒被拢成了小山,张爷爷点燃了草堆,浓烟在暮色里升起,像根通天的柱子。“这是熏田鼠呢,”张爷爷解释道,“不然它们会偷谷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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