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小玉器铺、金银楼、乃至走街串巷的货郎,多如牛毛。
那半块玉佩质地寻常,雕工粗糙,几乎没有任何独特标识,想靠它直接找到出处,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沈砚并非漫无目的的找寻。他先去了城西几家专做低档玉石生意、鱼龙混杂的集市和铺子,出示玉佩,以想配个类似的为由,询问掌柜和老师傅。
多数人看一眼便摇头,说这种货色太普通,各处都有,难辨来源。
直到在一家开在旧漕运码头附近、门面破旧的老玉器铺里,那个戴着单边水晶镜片、手指因常年雕刻而变形粗糙的老掌柜,接过玉佩仔细看了半晌,又凑到灯下看了看断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
“这玉,是边角料做的,河磨玉的底子,但杂质多了点。这雕工,”老掌柜咂咂嘴,
“像是快手刘那野路子的手法。不拘章法,只求个形似,快是快,但细看就糙。”
“快手刘?”沈砚心中一动,“他现在何处?”
老掌柜摇摇头:“早些年还在这一带混口饭吃,后来听说攀上了什么高枝,给大户人家雕些不上台面的小玩意儿,就很少露面了。有人说他住城东老猫巷那块,具体就不清楚了。”
城东老猫巷,是一片比城西更混乱的棚户区,三教九流,藏污纳垢。
沈砚谢过老掌柜,立刻赶往城东。他没有直接去老猫巷,而是在外围观察。
白日里,那里人流复杂,不易行动。待到夜幕降临,他才潜入。
老猫巷名副其实,狭窄曲折,污水横流,弥漫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沈砚凭着直觉和观察,避开了几处明显有江湖人聚集的窝点,最终在巷子深处一个极其不起眼、连门板都残缺的小院前停下。
院子里有微弱的灯光,还有低低的、压抑的咳嗽声。
沈砚没有敲门,直接翻过矮墙。
院内逼仄,只有一间歪斜的土屋。他贴近窗缝,看到屋内一个干瘦如柴、满脸病容的中年汉子,正就着豆大的油灯,哆哆嗦嗦地用刻刀对付着一块劣质玉石。
手法倒是熟练,但明显气力不济。
应该就是快手刘了。
沈砚轻轻叩了叩破旧的木门。
屋内咳嗽声骤停,传来警惕嘶哑的声音:“谁?”
“买玉的。”沈砚压低声音。
门内沉默片刻,传来窸窣声,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门外阴影中的沈砚。
“这么晚了……”快手刘声音充满怀疑。
沈砚直接将那半块玉佩从门缝递了进去:“这样的,还有吗?或者,另一块。”
快手刘接过玉佩,手猛地一抖,油灯的光映在他瞬间惨白的脸上。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连退几步,玉佩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你怎么有这个?!”他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
沈砚推门而入,反手关上门。
屋内陈设简陋,散发着药味和腐木味。他捡起玉佩,目光如炬地盯着瘫坐在破床边的快手刘:“这玉,是你雕的?”
“是,是我。”快手刘牙齿打颤,
“但、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是,是有人订做的,一共就做了两块,说是,说是信物。”
“两块?一模一样?”沈砚追问。
“不、不太一样。花纹差不多,但背面、背面刻的字不一样。”快手刘回忆着,恐惧让他语无伦次,
“一块好像刻了个文字,另一块刻的好像是,是个吴字?不对是口天吴?还是……”
文!吴!
沈砚心脏狂跳!苏文瑾!吴先生!
“订做的人是谁?长什么样?”他逼近一步。
“我、我没看清脸!”快手刘抱着头,“他蒙着面,声音也哑,给了定金和图纸,要求用最普通的料子,最快的速度。交货也是在夜里,他拿了东西就走,钱倒是给足了。后来、后来就再没见过。”
“图纸还在吗?”
“早、早烧了。干我们这行,不留底。”快手刘哭丧着脸。
沈砚盯着他,判断他不像说谎。
一个被利用的可怜手艺人罢了。
“最近有没有人来找过你?问过这玉佩的事?”沈砚换了个问题。
快手刘猛地点头,眼中恐惧更甚:“有!有!大概,大概半个月前,也是晚上,来了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拿着半块碎玉——就是你手里这种,问我另一块在哪,是谁订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就打我,砸了我的东西。还、还说如果敢乱说,就杀了我全家!”他撩起袖子,露出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半个月前?那正是苏文瑾被杀前后!
是吴先生的人来灭口和清理线索?还是另一股势力?
“那两个人,有什么特征?”沈砚追问。
“都蒙着脸。但有一个,个子很高,左耳下面,好像、好像有道很深的疤,像被什么野兽抓过。”快手刘努力回忆。
疤?左耳下?
“他们后来还来过吗?”
“没、没有了。我吓得病了好几天,也不敢再接活了。”快手刘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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