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凰卫的马车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驶回公主府,比原定计划提前了一日。
沈砚被两名暗凰卫搀扶着,踏入寝殿时,梁清凰正对镜卸去钗环。
铜镜中映出他狼狈的身影——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因失血和疼痛而失去血色,雪白中衣上绽开数朵刺目的红梅,有些伤口只是简单包扎,依旧有血丝渗出。
流云无声地出现,低声快速禀报了别苑遇刺的经过,并呈上了那枚江南盐帮的令牌。
梁清凰听完,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砚身上。
“过来。”
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砚挣脱了暗凰卫的搀扶,忍着周身撕裂般的痛楚,一步步挪到她面前。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跪下,只是堪堪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摇晃,眼神像是受惊的幼鹿,湿漉漉地望着她,充满了后怕与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委屈。
“殿下……”
他开口,声音沙哑脆弱,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梁清凰站起身,走近他。
冰凉的指尖挑起他染血的中衣领口,目光扫过他手臂和肩背上那几道皮肉翻卷的伤口。伤口不深,但看起来颇为狰狞。
“废物。”
她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
若是往常,沈砚会惶恐请罪。但此刻,巨大的惊吓和身体上的痛苦,似乎摧毁了他一直以来强撑的理智与隐忍。
听到这两个字,他非但没有请罪,反而像是被触碰到了最敏感的神经,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滚落。
他猛地向前一步,不顾礼节,不管伤口,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紧紧抱住了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胸前昂贵冰凉的衣料中,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殿下……我好怕……”他哽咽着,语无伦次,“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我怕……”
他抱得那样紧,仿佛一松手就会坠入深渊。
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她胸前的衣襟,混合着血腥气,形成一种诡异而脆弱的依赖。
流云和殿内侍立的宫女早已低下头,屏息凝神,不敢多看。
梁清凰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她不喜欢被人如此冒犯地贴近。
但感受到怀中这具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那滚烫的、仿佛带着绝望热度的眼泪。
她抬起的手,最终没有推开他,而是落在了他汗湿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着。
“现在知道怕了?”
她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在朝堂上逞威风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沈砚在她怀里呜咽着,像只找到母兽庇护的幼崽,只知道本能地寻求安慰,“臣以后都听殿下的……只求殿下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他反复念叨着“别不要我”,这似乎成了他此刻最深切的恐惧。
梁清凰任由他抱了一会儿,直到他的颤抖渐渐平息,才淡淡道:
“松开。”
沈砚身体一僵,依依不舍地,慢慢松开了手臂,却依旧低着头,站在她面前,肩膀微微抽动。
“流云,拿药箱来。”梁清凰吩咐。
流云立刻奉上一个紫檀木雕花药箱。
梁清凰亲自打开,取出玉肌膏和干净的纱布。她坐到软榻上,对沈砚道:“脱了,过来。”
沈砚依言,忍着羞耻和疼痛,褪下破损的中衣,露出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痕的上身。
他走到榻边,乖顺地背对着她坐下。
冰凉的药膏随着她指尖的触碰,落在火辣辣的伤口上。沈砚身体微微一颤,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带着一种处理物品般的随意。
但正是这种随意,反而让沈砚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心——
看,他的身体,他的伤,都由她掌控,由她处置。
“这具身体,”
她一边涂药,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声音近在咫尺,带着药膏的清冽气息拂过他耳畔,
“本宫还没玩腻,谁允许你把它弄坏的?”
沈砚闭上眼,感受着那指尖带来的、混合着疼痛与清凉的触感,和她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是臣的错。”
他低声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被需要的满足,
“以后,以后不会了。”
“记住这次的疼。”梁清凰为他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将染血的布条丢开,用绢帕擦着手,
“你的命,比那些蝼蚁金贵得多。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保住你的命,才是第一要紧。明白吗?”
“明白。”沈砚转过身,重新跪在她脚边,仰头望着她,眼神是经历生死恐惧后,彻底的信赖与臣服,
“臣的命,是殿下的。只有殿下才能决定臣的生死。”
梁清凰看着他这副全心全意依赖的模样,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江南那边,”她话锋一转,语气骤冷,
“既然他们先动了手,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接下来的几日,公主府暗流涌动,一道道命令从寝殿发出。借助此次刺杀事件,梁清凰以“戕害皇亲、图谋不轨”为由,将江南盐税案的调查范围急剧扩大。
张侍郎在巨大的压力下供出了数名同党,牵连官员多达二十余人,抄家、流放、赐死,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朝野震动,长公主的权势与狠辣,再次让所有人胆寒。
而沈砚,则被勒令在寝殿侧厢养伤。
梁清凰并未再与他同榻,但允许他夜间睡在隔间的小榻上,距离她更近。
他变得异常粘人。
只要梁清凰在殿内,他的目光便如同黏在她身上一般。
她会偶尔将一些不甚重要的文书丢给他整理,他便做得一丝不苟,仿佛那是无上的荣耀。
夜里,他有时会做噩梦惊醒,只要发出一点动静,内间的梁清凰一声淡淡的“聒噪”,便能让他瞬间安定下来,重新入睡。
他脚踝上的金链依旧戴着,行走间叮咚作响。
他趴在隔间的小榻上,听着内间她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背后伤口结痂时那细微的痒意,将脸埋进带着她冷香的枕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疼痛与恐惧过后,是更深沉的安宁。
他知道,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她是他的主人。
喜欢凤御天下之长公主和她的小绿茶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凤御天下之长公主和她的小绿茶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