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里的时光像浸了蜜的铅块,沉滞得能听见星子坠落的轻响。少昊盘膝坐于榻前,双目紧闭,玄色衣袍被星辉染得发亮——那道自九天垂落的光柱裹着他的身影,不是刺目的炽烈,是温润的暖,像揉碎的星河淌在殿中,点点萤光顺着他结印的指尖,源源不断涌入小夭眉心。
小夭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竟晕开一抹极淡的粉,像雪后初晴时梅枝上沾的第一缕曦光。她眉心那枚冰晶守护印记,在星光映照下渐渐苏醒,与少昊精血绘就的血脉魂引符文缠在一起,淌出清冷的月白色光晕。一刚一柔两道力量,如同日月相照,稳稳裹住她的魂魄,一点点剥离那些缠得死死的混沌死气——那是“月魂守”反噬留下的余毒,黏腻得像腐泥,却在星辰与月华的夹击下,一寸寸消融。
相柳静立在殿角阴影里,周身妖力敛得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却像蓄满力的弓弦,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笔直。他紫眸里翻涌着惊涛,死死盯着榻上的人,连少昊气息一点点衰弱都看得分明——这位皓翎王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面碎成细小的水花,显然“星魂引”秘法耗损极大。可与此同时,小夭体内那股死寂的衰败气,正被生机一点点顶开,像初春破冰的溪流,虽微弱却执拗。
这是魂魄层面的硬仗。少昊结印的手稳如磐石,哪怕唇色已淡如纸,眼底的光却亮得惊人——那是帝王的决绝,也是父亲的执念。殿外“周天星护阵”的星纹在壁上流转,将所有杂音隔绝在外,只有影如磐石般守在门口,沧溟等人在外围屏息戒备,整座鬼方岛都浸在山雨欲来的压抑里。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或许是大半日。突然,少昊身躯一震,周身星辉骤然暴涨,亮得让人睁不开眼!他猛地睁开双眸,星芒在眼底炸开,喉间滚出一声沉喝,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与破釜沉舟的决绝:“净——!”
星辉应声向内收缩,化作无数细密的星针,精准刺向小夭魂魄核心那几缕顽固的黑气。细微的嗤响在殿中回荡,像极寒的冰遇到烈阳,那些缠了许久的混沌死气瞬间消融,连一丝残味都没留下!
几乎是同时,少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血线,星辉骤然黯淡,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脸色白得像金纸,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陛下!”影的气息瞬间绷紧,却恪守命令未曾擅入。
相柳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到少昊身侧,一股精纯平和的妖力及时渡入他体内,稳稳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少昊摆了摆手,目光却早已黏在榻上。只见小夭眉心的月白光晕渐渐稳了下来,原本细若游丝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着,像被风吹得快要展开的蝶翼,挣扎着要挣脱沉重的梦魇。最让人揪心的苍白面颊上,终于浮起一层健康的红晕,像熟透的桃瓣,透着鲜活的暖意。
成了!
相柳紫眸里瞬间迸发出狂喜,那股憋了许久的焦灼与恐惧,终于化作滚烫的暖流涌遍全身。他死死盯着小夭,连呼吸都忘了,生怕眼前的一切是幻觉。少昊也长长舒了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眼底的红丝却更明显了。
又过了片刻,在两人屏息的注视下,小夭的睫毛终于停了颤动,然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蒙着雾气的秋水眸,初醒时带着茫然,空洞地望了会儿殿顶,才缓缓转动。当她的目光撞进少昊熟悉的脸庞时,瞳孔猛地一缩,迷茫瞬间被震惊取代,随即涌上潮水般的委屈,像受了伤的幼兽,鼻尖微微泛红,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细若蚊蚋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父……父王?”
这一声呼唤,让少昊瞬间红了眼眶。他紧紧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满是温柔:“小夭,是父王来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小夭的目光缓缓移到相柳身上。那双刚醒的眸子里还带着没散尽的雾气,似是认得这张冷峻的脸,又似是想不起过往,眉尖轻轻蹙了蹙,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便又缓缓闭上了眼——这一次,呼吸均匀,神色安详,是真正安稳的沉睡,而非之前那般令人心碎的濒死沉眠。
“她魂魄刚愈,需要静养。”少昊轻声解释,指尖摩挲着女儿的手背,“记忆受了冲击,暂时混乱,慢慢会恢复的。”
相柳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焦着在小夭脸上,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他看向少昊,紫眸里的冰冷与戒备散了大半,只剩复杂的感激与审视,沉声道:“多谢。”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发自肺腑。
少昊微微颔首,帝王的理智迅速回笼:“救治虽成,危机未消。混沌教派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商议对策。”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沧溟撞碎结界般的急声禀报,硬生生划破了殿内的安宁:“族长!陛下!紧急军情!西北、东北两个方向,大批混沌污染兽群呈钳形合围而来!规模远超以往,预计半日之内,兵临城下!”
冰冷的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头,刚暖起来的空气瞬间冻住。
少昊与相柳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欣慰瞬间褪去,只剩凝重的决绝。
混沌教派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刚苏醒的小夭,油尽灯枯的少昊,还有即将面临灭顶之战的鬼方族——这场刚赢下的生死较量,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序幕。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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