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那句带了点生涩的指点,像潮底漫上来的暖流,悄无声息地漫过了小夭心里的冰。往后几日,黑石殿石室的门槛,似是没那么凉了——他不再只等她卡壳时才现身,有时她对着记载部落祭祀的卷轴蹙眉,转身就见他站在门口,玄衣扫过门槛没带声,银发上还沾着殿外的月光;有时她试着把大荒医理和部落海法混着记,笔尖顿在骨片上,他会抬手点一点骨片角落,声音比平时软半分:“海气重,需减三分草药。”
他的话依旧少,冷意也没全散,可小夭能抓着那点不一样——他停留的时间长了,指认图腾时会等她记完再移开手;她偶尔说对了“海脉”的用法,他紫眸里会晃过点极淡的亮,像星子落进深海。
小夭没急,只把心思沉在典籍里。她发现这部落的传承,竟和相柳当年教她的“控水术”藏着暗合——都是借天地的力,不过一个借海的潮汐,一个借水的流动。越琢磨,越觉得眼前的他和记忆里的他,像两截断了的玉,正慢慢拼回原样。
这天午后,她在石室最里层翻到卷特别的卷轴——不是兽皮也不是骨片,是用银色鱼皮做的,摸上去凉得像浸过深海的水,上面用发光的蓝液写着字,画着些扭扭转转的动作,旁注标着“潮汐之舞”。
卷轴上说,这舞不是用来打架的,是跟着潮汐的韵律动,能引水灵之气入体,又能平心绪。小夭看得心痒——她灵力偏软,正合这种温和的导引术。抱着卷轴跑到殿外的草甸上,对着图示比画起来。
起初全是错。抬手时总忘了像浪头那样“抬升”,指尖空荡荡的;转身时裙摆绊了脚踝,差点摔在沙上;好不容易记住动作,却总绷着劲,像在练剑而非跳舞,引动的水灵之气散得飞快。她攥着卷轴蹲下来,指尖把鱼皮捏得发皱,倒没气馁——当年学射箭,她也练了百来次才握稳弓。
“重心在后足。”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夭吓得手一抖,卷轴差点掉在沙上。回头见相柳站在五步外,玄衣上沾着点草屑,紫眸落在她还没收回的脚上,没带半点笑,却也没了平日的锐。
他往前走了两步,指腹点了点自己的后脚跟,又抬手画了个起伏的弧,声音慢了些:“意念随浪涌,别硬扛。”
小夭赶紧调整姿势,后脚踩实了沙,试着把动作放软——抬手时想着浪头从海面升起,指尖竟真凝了点细碎的蓝光;转身时松了肩,玄衣扫过的地方,竟带起圈极淡的水纹。她心里一喜,刚想回头说“成了”,却见相柳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卷轴上,指腹轻轻蹭过鱼皮上“潮汐之舞”的字样。
“这舞要应潮时。”他忽然开口,指了指卷轴角落画的新月符号,“新月夜潮力弱,先练这个;满月夜力强,你现在扛不住。”
话里是告诫,却没半分苛责。小夭点头,攥着卷轴的手指松了松——她早发现,他看似冷,却总把“危险”先点出来,像当年在辰荣山,教她射毒箭前,先把“箭尾要捏稳”说三遍。
没等小夭道谢,相柳忽然抬手。不是指点,是真的动了——抬手时像浪头缓缓抬升,指尖凝着层淡蓝的光,连银发都跟着飘;转身时玄衣扫过沙面,竟带起圈细碎的水纹,水灵之气绕着他转,像给玄衣镶了圈蓝边;落手时像浪头轻拍滩涂,沙上竟没留半点印,只余点湿润的凉。
小夭看呆了。
这哪里是“导引术”?他抬手时,风都跟着慢;转身时,周围的草叶竟顺着他的动作晃;最绝的是收尾,他指尖往下一落,那圈蓝气“唰”地收进体内,沙面上只留下几滴沾着光的水珠,很快被风晒干。
他跳得不算久,只演示了开头三段就停了。发梢还滴着点水珠(是引动水灵之气沾的),玄衣贴在肩上,却没半分狼狈。他看向小夭,紫眸里还留着点舞动时的亮,不像族长,倒像个和海共生的精灵。
“看清了?”他问,声音里竟带了点不易察的哑——许是刚才引气时没顾上换气。
小夭用力点头,指尖还留着刚才试着引气的凉,心口却暖得发颤。她不仅看清了动作,更看清了他藏在冷壳下的样子——那个会借浪跳舞、会懂海气的相柳,从没真的消失。
相柳没再多说,转身往殿里走。玄衣扫过草叶,没带声,却在快进殿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没什么话,却像在说“慢慢来,别急”。
小夭抱着卷轴站在原地,风裹着水灵之气吹过来,凉丝丝的。她重新抬手,学着他的样子让动作软下来,指尖真的凝住了点蓝光,比刚才稳多了。月光慢慢爬上来,落在她舞动的身影上,也落在黑石殿的窗上——窗后的人,许是还在看着。
她忽然笑了。
这潮汐之舞,哪是舞?是他借着海的韵律,悄悄把她往他的世界里拉。像潮涨时漫过滩涂的水,慢却稳地,漫进了彼此心里那片曾疏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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