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盆里的水映着晨光,也映出小夭苍白的脸。她指尖蹭过盆壁的凉意,把颈侧粘在汗湿皮肤上的碎发拢到耳后——水牢的阴寒还裹着骨头,连抬手都带着点沉,可她偏要把衣襟理得齐整些。不是要争什么王姬体面,是怕待会儿若远远瞥见那道玄色身影,自己这副狼狈模样,会让他更记不起半分过往。
被动等下去,只会困死在这珊瑚搭的囚笼里。她得找机会,找个能靠近他、让他哪怕多瞧一眼的理由。
清晨的海风裹着咸甜,小夭推开木门时,守在门外的紫眸战士立刻绷紧了肩,骨刀的刀柄被攥得发白。她没退,只扯出个软和的笑,指了指屋旁那片开着紫花的草甸,又弯腰比了个“摘”的动作——昨晚她就瞅见了,那紫花是大荒难得的止血草,在这里却长得跟野草似的。
战士眉头拧成疙瘩,显然没看懂,却也没动手赶她。小夭耐着性子,把药囊里晒干的旧草药掏出来递过去,指节因为反复比划,已经有点发酸。正僵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是那个天天送饭的浅绿衣少女,手里的贝壳碗晃得厉害,见了小夭,吓得差点把碗扣在地上。
小夭眼睛一亮,立刻转向少女。她先指了指少女手腕上那道新鲜的划痕——许是编网时被礁石划的,还泛着红,再指了指旁边那株紫花,然后用指尖轻轻按了按自己的手背,做了个“敷”的动作。
少女眨了眨眼,顺着她的手看向紫花,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伤,眼里浮出好奇。她手腕的刺痛还没消,这外来的女人,好像真懂些什么?小夭趁机上前半步,指尖捏起一片紫花叶,拇指轻轻碾了碾——清苦的香气立刻散开来,她把带着汁液的叶子往少女划痕上贴,少女先是瑟缩了一下,随即眼睛就睁大了:那点刺疼,竟真的淡了。
两个战士对视一眼,还没说话,不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大长老,深褐兽皮上沾着晨露,目光扫过这边时,在小夭手里的紫花和少女的伤上顿了顿,然后对着战士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终于能出去了。小夭松了口气,跟在战士身后往草甸走,脚步放得轻。她没急着采草药,反而悄悄打量四周:族人们用发光的海泥敷伤口,可那泥只能止血,去不了淤;孩子们围着海边跑,手里攥着彩色的贝壳,却对脚边能安神的蓝草视而不见。这个部落懂利用海的力量,却不懂草木的药性——这或许,就是她的机会。
接下来几天,小夭就守着“采药”的规矩。白天在战士的监视下弯腰摘草,指尖沾着泥土也不在意;晚上就在屋门口支起石臼,“咚咚”地捣药,把止血的、消炎的草药磨成粉,装进洗净的空贝壳里。淡淡的药香飘在屋前,连路过的孩子,都敢隔着几步远,偷偷看她手里的石臼。
她没再往黑石殿的方向望,也没试图跟族人搭话,只像株安静的草,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扎着根。她在等——等一个能让相柳注意到她的时刻。
这时刻,在第五天傍晚来了。
药香还没散干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就劈进了黄昏里。小夭抬头,就看见个紫眸妇人抱着个男孩往这边跑,男孩的小脸憋得发紫,呼吸像扯破的棉线,小腿肿得发亮,上面两个细小的齿痕,正往外渗黑血——是海蛇毒!
族人一下子围了上来,乱成一团。有人跑去取发光的海泥,妇人却拼命摇头,眼泪砸在男孩脸上:那泥对付普通伤口有用,对付这剧毒,根本没用!还有人往黑石殿的方向跑,想请族长来。
小夭的心猛地提起来——机会来了!
她快步冲过去,战士想拦,却被她避开了。她盯着妇人,声音有点急,却很稳:“我能救他!”她知道族人听不懂,可她指着男孩的嘴,又指着自己手里的药囊,动作快得不容拒绝。
围观的族人立刻炸了,有人挡在妇人身前,眼神里满是排斥——一个外来的囚徒,怎么能碰部落的孩子?妇人抱着男孩,看着孩子越来越弱的呼吸,眼泪掉得更凶,手却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风忽然沉了点。
小夭的后背一僵,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来了。夕阳的光落在身后,却没带来暖意,反而像有层冰贴了过来。她听见一个低得像海下暗流的声音:“让她试试。”
族人瞬间静了,自动分开一条路。小夭回头,就看见相柳站在人群外,银发上沾着点夕阳的金,却冷得像结了冰。他的紫眸没看她,只落在男孩身上,没半分情绪,可那句话,却给了她最关键的许可。
没时间想他为什么会帮她,小夭立刻蹲下身。她从药囊里摸出个玉瓶,倒出两枚碧绿色的丹药——这是她用岛上的解毒草赶制的,本想留着应急。她捏开男孩的嘴,把丹药送进去,指尖还带着点药香;又飞快拔出银针,“唰”地扎进男孩心脉附近的穴位,动作快得指尖带风;最后用匕首划开伤口,挤出黑血,指缝沾了毒血也顾不上擦,把另一枚丹药捏碎,混着药粉敷上去,用布条紧紧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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