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光影变幻。
当林轩的手掌按上问心壁的瞬间,他仿佛被抛入了一条由自身记忆与情感构成的湍急河流。无数画面碎片席卷而来,冲击着他的心神。
三年来族人的冷眼与嘲讽,如同冰冷的针,刺向他的自尊;父亲失踪前那决绝而复杂的眼神,化作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的灵魂向下沉沦;冲击筑基时那股阴寒歹毒的气息,如同毒蛇,再次缠绕而上,带来蚀骨的寒意与恐惧;甚至还有前世地球上学业压力、生活琐碎带来的焦虑……
种种负面情绪、心魔幻象,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试图将他吞噬、撕裂、同化。
若是三天前的林轩,灵魂未曾彻底融合,心神尚有缝隙,恐怕顷刻间便会心神失守,被这问心壁的反噬所伤。
但此刻,他的识海深处,两个灵魂已然完美交融,不分彼此。地球灵魂带来的广阔见识、理性思维、以及信息爆炸时代锤炼出的强大信息处理能力和抗压能力,与本土灵魂的坚韧、执着以及对武道、对真相的渴望,结合成了一颗远超同龄人、甚至远超许多成年武者的“琉璃心”。
心若琉璃,内外明澈,照见诸般虚妄!
“假的,都是假的!”
“恐惧源于未知,焦虑来自无力!”
“我已知晓根源,何惧魑魅魍魉?”
“父亲的眼神,是嘱托,是期望,绝非拖累!”
“那些嘲讽,不过是磨刀石,让我之意志更坚!”
一道道明悟如同定海神针,在他心海中升起。他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审视着这些汹涌而来的幻象与情绪,分析其根源,瓦解其影响。那些能轻易让普通筑基修士心神崩溃的冲击,在他高度凝聚且兼具两种思维特质的心神面前,竟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礁石,虽然浪花汹涌,却难以撼动其根本。
他甚至主动引导心神,去触碰那些关于父亲失踪、关于自身被暗算的记忆碎片,试图从中找出更多被忽略的细节。那阴寒气息的来源……似乎与某种特定的功法有关……
三十息时间,在问心壁的幻境中仿佛无比漫长。
山门外,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那按在问心壁上的清瘦少年。只见他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身形却始终挺拔如松,按在壁上的手掌更是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
韩执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深知问心壁的厉害,许多筑基后期的弟子在其中坚持二十息已是极限,此子明明修为低微,心神竟如此坚韧?
陈副院长抚须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欣赏之色愈浓。
终于,三十息时间到。
林轩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带着一丝洞察幻象后的清明与疲惫。他缓缓收回手掌,对着陈副院长躬身一礼:“学生幸不辱命。”
问心壁上,光滑依旧,并未显现任何具体景象,但这恰恰说明考核者心神凝练,未被幻象深入侵蚀,成功守住了本心。
寂静!
广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修为只有筑基初期(勉强)的“废柴”,竟然真的通过了连许多筑基后期都难以通过的问心壁考核!
陈副院长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心志坚毅,灵台清明,不错。韩执事,录入他的名字吧。从今日起,林轩便是我藏锋书院外院弟子。”
“是,陈院长。”韩执事不再多言,提笔在林轩的名字后,郑重地写下了“合格”二字。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先前那些嘲讽林轩的人,此刻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精彩纷呈。
林轩心中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最后一搏,他赢了!终于踏入了藏锋书院的大门!
办理完入门手续,领取了代表外院弟子的藏青色服饰和身份令牌,以及一本《书院规训》和《基础吐纳诀详解》后,林轩被引至山腰处一片较为简陋的院落。这里是新入门外院弟子的居住区,数人合住一院。
与林轩同院的,还有另外两名新弟子。一人名叫赵铁柱,来自临江城下属一个村庄,身材壮实,面容憨厚,修为是扎实的筑基中期,见到林轩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另一人名叫周霖,出自青州一个不小的家族周家的旁系,修为筑基中期巅峰,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气,对林轩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林轩也不在意,选择了靠窗的一个床位安顿下来。他知道,书院的生活绝不会轻松,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果然,第二天,基础理论大课上,刁难便如期而至。
授课的是一位姓王的中年教习,主讲《武道根基与真气运转初解》。内容本是基础,但王教习讲解时,目光几次扫过坐在后排的林轩,带着一种审视与不易察觉的冷意。
“……故真气于经脉中运转,当循规蹈矩,依功法路径而行,不可有丝毫谬误,否则轻则经脉受损,重则走火入魔……”王教习侃侃而谈,这些都是武道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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