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发烫,楼下突然传来救护车鸣笛。
苏砚猛地抬头,玻璃窗外的梧桐叶被车灯照亮,投在墙上的影子像极了苏棠小学课本里画的蝴蝶。
她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蝴蝶发卡,七年前在案发现场捡到的那枚,染血的水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论文里说这是“幻想的具象投射”,可发卡内侧“棠”字的刻痕,是她亲手用放大镜确认过的。
“姐。”
苏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苏砚才发现自己站在解剖室中央,手里的发卡攥得太紧,指腹被水晶棱角划出细血珠。
妹妹抱着笔记本电脑,发梢还沾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我查了心理测评工具的版本号,论文里用的是五年前就停用的旧版。”她把电脑转向苏砚,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对比表格,“还有症状描述,和《CCMD-3》比对,有七项不符。”
苏砚低头看那些红线圈出的错漏,喉咙突然发紧。
三年前苏棠报考心理支援组时,她曾反对:“这行太耗心。”可此刻妹妹指尖点过“焦虑指数对照数据”时的专注,像极了当年自己在显微镜下找0.1mm伤痕的模样。
“我给期刊发了质疑函。”苏棠关掉表格,打开另一封邮件,附件里是近三个月公务邮件的情绪分析图,“凌晨三点的加密备忘录,发件人IP定位在副局长办公室。”
窗外的鸣笛声渐远,解剖室的挂钟敲响四点。
苏砚的手机又震了,这次是裴溯的来电。
她接起,那边背景音嘈杂,像是在翻文件:“我联系了陈教授,明早九点有场研讨会,主题是‘专家意见书的伦理边界’。”停顿两秒,他的声音放轻,“你抽屉里那本《司法心理学案例集》,第三十七页的批注,我拍给教授了。”
苏砚愣了愣——那是她去年标注的“职业暴露与心理偏差的区分标准”,当时随手写了句“记得太清楚,算不算病?”。
“研讨会我会逐条比对。”裴溯的钢笔尖在纸上划动,“反复看案卷是物证复盘任务,情绪回避是标准化流程……”他突然停住,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页声,“他们说记得太多是疯,可苏砚,”他的声音低下来,像当年在停尸房外等她时那样,“你记得的,是真相。”
挂掉电话时,天已经蒙蒙亮。
苏砚跟着苏棠去实验室取材料,路过大厅时,公告栏新贴了今日议程:“心理干预小组专项培训”。
她脚步一顿,看见最下面一行小字:“特邀《创伤代偿型妄想》作者线上指导”。
“姐。”苏棠拽了拽她的袖子,指向走廊尽头。
周远抱着笔记本从技术科出来,眼镜片上反着晨光,平时总垂着的眼尾此刻绷得笔直。
他看见她们,抬了抬下巴:“论文发布IP……”话音未落,技术科的警报突然响起,红灯在走廊里跳动,像极了当年物证室失火时的红光。
苏砚的手指无意识摸向口袋里的蝴蝶发卡,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
周远已经转身跑向技术科,背影被红光拉得很长。
她听见他在跑远前低低说了句:“这次,我帮你拆了它。”技术科的警报声在凌晨四点的走廊里撞出回音时,周远的手指正悬在键盘F12键上方。
他眼镜片上的红光随着警报闪烁,映出屏幕里跳动的IP追踪代码——那个注册着《警惕“正义狂热”侵蚀执法理性》发布邮箱的地址,终于在第七次反向跳转后,卡在了“市局宣传科新媒体中心”的备案栏里。
“备用机。”他低笑一声,指节抵着下巴。
技术科的同事们撞门而入时,他已经迅速敲入一串伪装指令:模拟二十七个基层干警账号,在内部论坛同步搜索“创伤代偿型妄想 质疑”“论文数据漏洞”。
键盘敲击声被警报声盖成碎点,他余光瞥见小吴举着灭火器冲进来,便合上笔记本站起身,镜片后的眼睛半垂:“日志异常,可能是系统误报。”
三天后,周远在食堂端着餐盘经过公告栏时,新贴的《关于组织学习<创伤代偿型妄想警示意义的通知》正被晨光照得发亮。
他舀了勺青菜,看通知末尾“防止舆情发酵”几个字洇着墨痕,喉结动了动——这是对方在递投名状。
他端着餐盘走向角落,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苏砚的消息:“技术科监控,调给我。”他回复了个“好”,指腹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补了句:“他们越急,破绽越多。”
同一时刻,苏棠正趴在实验室的转椅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统计图表。
荧光灯在她发顶投下冷白光晕,面前散落着二十三份填好的问卷——她设计的情境题里,“如果你发现上级篡改证据,你会怎么做?”一栏,十七份填了“保留证据并向上级部门举报”;“你认为苏砚的行为是否符合职业道德?”下,十八个“符合”的勾选框像排小太阳。
“83%的反对者接触过宣传科。”她咬着笔杆,在报告末尾敲下这句话时,鼠标突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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