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拇指刚要按接听键,苏砚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火上的灰烬:“我一直以为我是受害者……其实我才是入侵者。”
裴溯的手指在她腕间收紧,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眼尾泛着不寻常的青,像被人用指尖狠狠揉过的瘀痕:“小砚,看着我。”他用指节抵住她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不是入侵者。你是苏棠用命护着活下来的人。”
苏砚的睫毛剧烈颤动。
十年前暴雨夜的雷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她拽着妹妹往巷口跑时,苏棠突然尖叫“姐你拉错手了”,当时她以为是妹妹被吓糊涂,此刻却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原来那不是错认,是苏棠在意识消散前,最后一次试图唤醒真正的“苏砚”。
“我们现在要救回她。”裴溯的声音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人心发疼。
他拇指摩挲她手背上的骨节,“只要找到人格覆盖的源程序,就能……”
“嗡——”
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屏幕先是闪过一片雪花,接着“PR - XXX”的字符开始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成纸团。
宋杰扑过去按电源键,键盘却迸出一串火星;马文的手机在掌心发烫,屏幕裂成蛛网;连王磊怀里刚收好的尸检报告,边缘竟腾起幽蓝火苗。
“纸……纸自燃了!”王磊手忙脚乱去拍,焦糊味瞬间弥漫。
马文抄起墙角的破布冲过去,外套下摆扫过桌面时带翻了马克杯,冷水泼在燃烧的文件上,腾起一阵白汽。
“是电磁脉冲干扰。”宋杰扯断电脑电源线,屏幕彻底黑了下去,“赵天明在清除痕迹——他早就在这些资料里埋了自毁程序。”他额角渗出汗,“刚才搜索到一半的数据库,现在连缓存都没了。”
苏砚盯着被烧去半页的尸检报告,焦黑边缘蜷曲着,像只被碾碎的蝴蝶。
火光跳跃中,她忽然想起那个反复出现的梦:钟摆摇晃的声音里,穿红裙的小女孩踮脚够钟面,金属指针停在“19:33”。
每次惊醒她都以为是臆想,此刻却有滚烫的记忆涌上来——
“姐,李奶奶说钟楼里有会讲故事的蝴蝶!”十二岁的苏棠举着冰棒,糖渣滴在她校服上,“今晚我要去钟楼找它,你陪我好不好?”
“小棠!”苏砚脱口而出。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裴溯抓住她肩膀,指腹几乎陷进她锁骨:“你想起什么了?”
“钟楼。”苏砚的瞳孔微微发散,像是透过仓库铁皮门,看见七年前那个雨幕。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妹妹失踪那天……她说要去钟楼找一个人。”
“谁?”裴溯的声音发紧。
“不知道。”苏砚按住太阳穴,有细碎的画面在眼前闪回:苏棠举着蝴蝶发卡跑过巷口,雨水打湿她发梢;钟楼的尖顶在雨雾里若隐若现,时针和分针刚好叠成“19:33”。
她突然抓住裴溯手腕,“但我知道位置——老城区废弃的那座,外墙爬满常春藤,钟摆十年前就停了。”
马文扯下沾着焦灰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二十分钟能到。”
宋杰把烧坏的电脑塞进背包:“我带着便携取证箱,或许能在现场找到残留数据。”
王磊将未烧完的文件收进防水袋:“我去联系局里的痕检科,让他们调老城区的旧监控。”
裴溯低头帮苏砚理了理被火烤乱的发梢,指腹擦过她眼角时,摸到一片湿润。
他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攥进掌心,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传递——像在说,这次换我带你走。
仓库外,晚风卷着烧纸味灌进来。
苏砚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忽然想起裴溯母亲在法庭上说的那句话:“蝴蝶不会停在腐烂的花上。”
或许,那只被命运揉皱的蝴蝶,从来都在等一个破茧的时刻。
老城区钟楼的轮廓,正从夜色里慢慢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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