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风帅施妙计，诱敌入彀中
我站在高台上，右手握紧破军枪，左手按在令旗上。脸上伤口还在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小点。敌将丙站在山岗上没动，但他的军队已经开始越过火线，重甲兵踩着焦土往前压，骑兵在两翼策应，阵型整齐。
我知道他们快了。
再不行动，等火线彻底熄灭，正面防线就会被撕开。我们的人撑不了多久。
我闭了一下眼，脑子里过了一遍西谷的地图。那条窄道只有三丈宽，两边是陡坡，中间布满乱石和冰坑。赵虎带人埋伏在南口坡顶，震天雷也已经就位。只要敌军主力进谷，前后一封，就是死局。
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们进去。
硬打不行。我们的兵力只剩一半，弓手几乎打光，刀盾营也残了。如果继续死守，只会被一点一点耗死。
必须变。
我睁开眼，目光落在右翼那片斜坡上。刚才李守忠带人拼死守住的地方。现在那里只剩下几具尸体和散落的兵器。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敌将丙贪功。他之前用消耗战逼我们崩溃，说明他不怕拖，就怕赢不了。如果我们给他一个“赢”的机会呢？
我转身抓起令旗，声音压得低，却很稳：“传令下去——弓手后撤时，把箭囊全扔了。刀盾营分三队轮替后退，留下二十人断后死战。”
传令兵愣了一下，抬头看我。
我接着说：“让右翼轻步兵脱甲扔盾，沿雪坡往主营方向跑。跑的时候喊‘顶不住了！快逃！’声音要大，要乱。”
他说：“将军……这是不是太险了？万一真乱起来……”
“不会。”我说，“我会盯着。”
他不再多问，转身跑去传令。
命令很快传下去。第一批弓手开始后撤，一边退一边把空箭囊丢在地上。有人故意摔了一跤，爬起来就跑。刀盾手交替掩护，动作有条不紊。右翼那边，几个轻步兵当着敌军视线脱下铠甲，扔掉盾牌，拔腿就往坡下狂奔，嘴里大声喊着：“败了！败了！快跑啊！”
场面一下子乱了。
敌阵那边传来骚动。敌将丙站在高处，眯眼望着这边。他没立刻下令，像是在判断真假。
我站在高台上一动不动，手心全是汗。
不能急。
假戏要真做，就得让人信。
我抬手又下令：“第三道矮墙后的震天雷，准备点火引信，但先别投。等敌军主力进谷再动手。”
身边亲卫点头记下。
这时，担架旁传来一声咳嗽。
我转头看去，是士兵甲。他被人抬走前受了重伤，左臂被箭贯穿，脸色发青。可他没昏过去，半靠在担架上，眼睛死死盯着战场。
他张嘴，声音嘶哑：“将军……这要是真溃了怎么办？咱们还能收得住吗？”
我没看他，只盯着远处敌将丙的方向。
“他们不怕败，就怕赢不了。”我说，“敌将丙打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到我们垮。我们现在越像溃败，他越敢追。”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不是逃，是请客入席。”
他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闭上眼躺了回去。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战场上最怕的就是假退变成真逃。一旦士气崩了，谁都拦不住。
但我们训练过这种战术。风家军从不只靠蛮力打仗。十年前北境大战，我爹就用过这一招。他让五百残兵佯败诱敌，把敌军引进断龙谷，一把火烧了三千铁骑。
现在，我也要用这一招。
风雪更大了。雪花打在脸上像针扎。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视线依旧没离开敌阵。
敌将丙终于动了。
他举起刀，猛地挥下。
号角响起，长而尖利。
敌军主力开始出动。重甲兵整队推进，骑兵加速包抄，连原本留守的预备队也冲了出来。他们呐喊着，踩着我们丢下的武器和旗帜往前冲，像一群饿疯的狼。
他们真的信了。
我盯着他们的行进路线。主力正朝着右翼缺口压过去，那里通向主营方向。而通往西谷的窄道就在侧前方。只要他们为了追击“溃军”改道进谷……
时间一点点过去。
敌军前锋已经踏进雪坡，开始进入狭窄地带。他们的阵型被迫拉长，骑兵无法并行，重甲兵挤在一起。队伍越拉越长，首尾难以呼应。
成了。
我抬起左手，令旗举到头顶。
所有还站着的将士都看到了这个动作。
他们没动，但他们的眼神变了。
我知道他们在等。
等我下令。
我慢慢放下令旗，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一个角落：“传赵虎——见火光即冲！”
“震天雷——目标敌军后阵！”
“弓手集中射击敌将丙所在山岗！”
命令一道道下达。
传令兵飞奔而去。
我站在高台上，右手握紧破军枪，左手抓住令旗杆。脸上血还在流，滴在枪柄上，滑到指缝里。
风卷着雪打在我身上。
敌军主力已经全部进入西谷窄道。长长的队伍像一条黑蛇，蜿蜒在山谷之间。他们的旗帜歪斜，阵型混乱，所有人都以为胜券在握。
没人注意到，南口坡顶的积雪微微震动了一下。
也没人看见，第三道矮墙后，一名士兵的手正缓缓靠近震天雷的引信。
我盯着谷底，呼吸放慢。
就在这时，敌将丙忽然抬头，望向我的方向。
他的表情变了。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我立刻抬手，打出最后一道旗令。
火折子亮起。
引信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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