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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初冬总带着点捉摸不定的暖意,明明离集中供暖只剩一周,正午的太阳却还晒得人浑身发懒。我拉开衣柜最下层的抽屉,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羽绒衣和加绒保暖鞋,是半个月前就备好的 —— 给家人选的深灰色款耐脏,给自己挑的藏青色轻便,可如今出门只穿一件薄夹克就足够,这些厚实的衣物暂时只能在柜里闲置。
办公室的窗户开着条缝,风裹着楼下梧桐树的枯叶气息飘进来,带着点清冽的干爽。我对着内勤工位上的电脑屏幕上的报表出神,余光却忍不住往斜对面的工位瞟。林晓正低头整理文件,乌黑的头发束成短而低的马尾,发尾随着她翻页的动作轻轻晃动。
和她那次在车里把话说透,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那天也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天气,我送她下班,车子刚开出公司大院,她突然说:“张哥,有些话,咱们还是说清楚好。” 之后的一个小时,我们把所有藏在心里的话都摊了开来 —— 我说了这些年对她的牵挂,从她刚进公司时的青涩懵懂,到后来独当一面的干练,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意,像洪水般倾泻而出;她说了对我的敬重,也说了我们之间二十岁的鸿沟,说了家人的期待,说了对未来的顾虑。
车子停在她家小区门口的树荫下,路灯黄晕般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明明是拒绝的话,却说得温柔又坚定。那天之后,我心里堵了许久的郁结像被风吹散了,可某种更沉的东西却落了下来 —— 我们的关系,终究停在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不再像从前那样,没事就找借口去她工位搭话,不再悄悄给她带热乎的早餐,不再在她加班时以 “顺路” 为由提出送她回家。从前那份熊熊燃烧的热情,像是被温吞的时光慢慢浇凉,只剩淡淡的念想在心底盘旋,提醒着自己不能再贸然打扰。她也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迎面遇上时会笑着说 “张哥好”,工作上有需要对接的事会条理清晰地说明,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话、多余的动作。她的从容里带着礼貌,疏远中又不失体面,可这样的相处,却让我的生活像少了块重要的拼图,没了往日的新鲜劲儿,只剩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在漫长的工作日常里悄悄蔓延。
周末两天,办公室的微信群里安安静静。我习惯性地翻看步数排行榜,林晓的步数每天都超过一万,周六一早八点多就有了记录,想来是回了县城的家 —— 她之前跟我提过,母亲和她在那儿的老房子住了二十多年,虽然在县城,但院子大,熟人多,住着舒心。直到周日下午四点多,她的步数突然停在了八千,应该是回市区了。
晚上我加了会儿班,临走时特意绕到林晓住的那栋公寓楼,看着那儿亮着两间屋子的灯,一间是她的卧室,另一间是闲置的客房。我心里大概有了数,该是她妈妈过来了。去年冬天也是这样,供暖一开始,她妈妈就会来住上几个月,毕竟市区的公寓有集中供暖,比起县城老房子的清冷舒适太多。
前些日子她妈妈回去住了一阵,我听林晓跟同事闲聊时说过,总算能清静几天,不用每天被催着找对象。如今母女俩又住到一起,想来少不了细碎的摩擦。可谁家不是这样呢?亲近如唇齿,朝夕相处久了,也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我想起自己年轻时和妈妈也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到最后还不是笑着和解,或许亲情本就是这样,在磨合中愈发深厚。
周一早上,我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林晓已经到了。她今天穿了件浅红底缀兰花的羊毛衫,下身是一条紧身牛仔裤,浅蓝色的布料紧紧裹着她的身形。我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心里却忍不住想,这条裤子确实太紧了,把她原本就不算小的臀部裹得紧绷绷的,已然不能勾勒出明显的轮廓,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五年前林晓刚进公司时,还是个纤瘦的小姑娘,穿牛仔裤总是松松垮垮的,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这几年她的身材渐渐丰腴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不复当年的青涩。她妈妈大抵也察觉到了这些变化,少不了天天在她耳边唠叨,劝她降低标准,找个人安稳下来。毕竟林晓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在长辈眼里,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黄金年纪,大好年华不等人。
可就算她真的降低了标准,这 “果子” 也轮不到我来摘。我比她大二十岁,不过是个越过越平庸的中年男人。她妈妈要是知道我对她女儿心存觊觎,怕是要提着扫帚追到公司来,跟我拼老命的。这个念头让我自嘲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
这周末她们母女俩回县城,不知是要做什么。我想起林晓之前说过,那边的老房子常年没人住,家具都有些陈旧了。或许是回去整理屋里的杂物,把房子租出去 —— 闲着也是闲着,每月还能多份收入补贴家用,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她们家在老楼的顶楼,没有电梯,搬东西上上下下定是累得够呛。她们母女俩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个男劳力搭把手,想想都觉得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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