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海城降落时,已是华灯初上。
湿润而略带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与京城干燥清冽的秋意截然不同。
这座毗邻暗屿的沿海大城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繁华喧嚣之下,似乎也涌动着某种不安分的暗流。
按照计划,两人在海城停留一晚,第二天一早再乘坐短途航班前往暗屿市。入住机场附近一家不起眼但整洁的商务酒店后,她们简单用了晚餐。
宋清安再次检查了凌晨左臂支具的固定情况,确认肋部没有异常痛感,才稍稍安心。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宋清安替凌晨拉好被子,手指拂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这一周看似平静,实则心神紧绷,加之伤势消耗,凌晨的疲惫显而易见。
凌晨抓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像只依赖主人的猫。“嗯,你也早点睡。”她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里的依恋和信任,让宋清安心头柔软。
一夜无话。两人都睡得不算沉,或许是对陌生环境的本能警觉,亦或是对前路未知的潜意识担忧。
翌日清晨,搭乘早班机,不到一小时,飞机便降落在暗屿市的小型机场。
比起海城,暗屿市的机场显得陈旧而冷清。走出舱门,一股更加浓郁、潮湿闷热的气息包裹而来,天空是灰蒙蒙的铅色,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来。空气里除了海腥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工业城市的铁锈和油污气息。
这座以渔业和早年粗放型加工制造业起家的沿海城市,近年来试图转型发展旅游业和娱乐业,但总给人一种新旧杂糅、光怪陆离的割裂感。崭新的高楼与斑驳的老旧厂房并存,精心规划的滨海步道不远处,可能就是杂乱无章的渔港和棚户区。
两人拖着简单的行李箱,叫了辆出租车,前往事先预订的酒店。酒店位于暗屿市相对中心的区域,不算豪华,但交通便利,设施齐全,符合她们“普通游客”兼“专业人士”的身份。
办理入住时,前台接待扫了一眼她们的身份信息(经过处理的),又看了看凌晨手臂上的支具,例行公事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宋清安礼貌地谢绝,表示只是轻微的骨骼损伤,休养即可。
房间在十二楼,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灰蓝色的大海和近处参差不齐的城市轮廓。放下行李,宋清安第一件事是检查房间的安全性和隐蔽性,拉上厚重的窗帘,只留一线缝隙观察外界。这是她作为医生并不熟悉,但为了凌晨而迅速进入的“状态”。
凌晨则走到窗边,静静望着这座陌生的城市。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阴郁的天光,街道上行人车辆匆匆,一切看似平常。但她知道,在这看似平常的表象之下,父亲可能隐匿在某处,“幻影”的毒网可能正在悄然蔓延,而她们,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即将打破这脆弱的平静。
“先安顿下来,熟悉环境,不要贸然行动。”宋清安走到她身边,声音平稳,“你的身体还需要适应这里的气候和环境。今天下午,我先以学术交流的名义,去中心医院拜访旧识,探探口风,也了解一下本地医疗系统对类似‘药物过量引发精神异常’病例的处理流程。”
这是她们商量好的第一步。宋清安医生的身份是绝佳的掩护和情报来源。
“嗯。”凌晨点头,“我去老城区和港口附近转转,以采风的名义,看看地形,感受一下氛围。”她活动了一下戴着支具的左臂,“放心,我有分寸,只是看看,不接触任何人。”
宋清安看着她冷静的侧脸,知道阻止不了,只能再三叮嘱:“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离开,回酒店等我。两个小时,必须回来一次,让我确认你的情况。”
“好。”凌晨答应得干脆。
午后,两人分头行动。
宋清安换了身简洁干练的衬衫长裤,提着装有简单医疗器械和“学术资料”的公文包,叫车前往暗屿市中心医院。她那位旧识是神经内科的副主任,多年前在一次国际学术会议上相识,偶有邮件往来。这次联系,对方虽有些意外,但表现得很热情。
而凌晨,则换上了一身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和深色工装裤,将显眼的支具掩藏在衣袖下,戴上一顶鸭舌帽,背上一个装着速写本和相机的帆布包,看起来就像个随处可见的、有点特立独行的文艺青年或学生。
她没有乘坐交通工具,而是选择了步行,慢慢融入暗屿市的街巷之中。
她先去的是地图上标记的老城区。这里的建筑大多低矮陈旧,墙壁上爬满了斑驳的苔藓和水渍,窄巷纵横交错,晾晒的衣物像万国旗般在头顶飘扬,空气中弥漫着饭菜、潮湿和某种陈旧生活的复杂气味。巷口偶尔有老人坐着晒太阳,眼神浑浊而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来客。卖海鲜和小吃的摊贩吆喝着,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凌晨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拿出速写本,假装画上几笔,或用相机拍些墙角的花草、斑驳的门扉。她的目光却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记下巷道的走向、可能的监控盲区、以及那些隐藏在寻常店铺之后、门帘低垂、显得格外安静的场所。这里的生活节奏缓慢,却自有一套运行的规则,外来者很容易被识别和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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