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幕降临得格外早,刚过六点,天色已彻底沉暗,只剩下路灯在湿冷的空气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圈。
三人骑着车,护送楚悦回到她家所在的那条熟悉的、略显破旧的筒子楼巷口。
寒风卷着零星碎雪,钻进衣领。
楚悦刚跳下车,巷口那盏忽明忽暗的白炽灯下,门吱呀一声开了,暖色的灯光流淌出来,映出楚父熟悉的身影。
楚悦的父亲,一位身材不算高大、面容被岁月和生活刻上痕迹却总带着憨厚笑容的中年男人,正搓着手,跺着脚抵御寒气,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外套着一件沾着些许油渍的格子围裙。
他一看见孩子们的身影,脸上立刻像点亮了一盏灯,笑容淳朴而热切:“小悦回来啦!哎呀,同学们又送来啦?好好好,正好正好!”
他快步迎上来,带着一身从家里带出来的、温暖的食物香气,“我今儿熬了大骨头汤,下了手擀面!天儿冷得邪乎,快都进来!吃点热乎的再回去!都别客气!”
他的目光真诚地扫过四个孩子,尤其在看到凌晨单薄的身影和季逸卿冻得发红的鼻尖时,语气更是带上了不容拒绝的关切。
楚悦轻轻地拽了拽父亲的围裙角:“爸!他们吃完回家会晚的……” 从她家到望归公寓,骑车得四十分钟。
“回啥家!这大冷天的!面条下多了,咱仨也吃不完!别浪费了!” 楚父大手一挥,语气笃定,又转向几个少年人,笑容里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期盼,“都来都来,尝尝叔的手艺,没啥好东西,就点儿家常面,管饱管暖!”
季逸卿第一个跳出来响应,他天生有种能迅速融入任何氛围的本事,此刻更是把“社交牛逼症”发挥得淋漓尽致:“哎呀叔叔!您可太客气了!我们这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呢!早就听楚悦说您的手擀面是一绝,今天可算能蹭上了!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他笑得一脸灿烂,仿佛这不是一顿简单的家常面,而是什么国宴邀请,一边说一边就自来熟地开始找地方停他的“追风少年”。
林予松安静地停下他那辆绿松石,对上楚父热情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叔叔。”
言简意赅,却足够礼貌。
他看得出楚父的真诚,也闻到了那从巷子深处飘来的、诱人的骨头汤香,那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属于家的温暖气息。
凌晨也停下了车。寒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看着楚父那双被生活磨砺却依旧清澈温暖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纯粹好意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微微颔首,声音比平时软和些:“谢谢叔叔,打扰了,我们来蹭饭了。”
“不打扰不打扰!热闹好!热闹好!” 楚父喜笑颜开,连忙引着他们往里走,“车子就靠墙放,没事儿,这儿街坊都熟!”
楚悦看着父亲,无奈又温暖地笑了笑,回头对朋友们说:“我爸就这样……家里肯定又准备了好多。”
一行人跟着楚父走进狭窄却干净的楼道。
老旧的筒子楼隔音不好,能听到各家各户炒菜、看电视、小孩哭闹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但绝对是鲜活的生活气息。
楚家在二楼,门口贴着褪色的福字。
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醇厚的骨头汤香气混合着面粉的清香扑面而来,瞬间将周身的寒气驱散了大半。
屋子依旧狭小陈旧,却又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暖黄色的灯光让一切都显得温馨。
楚母正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身边倚着那副磨得光亮的木质拐杖。她的一条裤管空荡荡地挽着,但脸上却洋溢着温和的笑容,手里还在剥着蒜。
看到孩子们进来,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笑道:“快来快来,外面冻坏了吧?老楚,快给孩子们倒热水!”
“阿姨好!” 季逸卿、凌晨和林予松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里都带着自然而然的尊重。
“哎,好,好,快坐。”楚母笑着示意,又对楚悦说,“小悦,给同学们拿拖鞋。”
三人换了鞋(依然是上次那几双略显陈旧却干净的拖鞋),熟稔地围着小方桌坐下。
桌子中央果然又摆着一盘洗好的红苹果,旁边还有一小碟花生瓜子。
楚父已经端着那个熟悉的、边缘有些磕碰的旧铝盆出来,里面是奶白色、翻滚着热气的骨头汤。
接着是满满一簸箕劲道的手擀面,面条粗细均匀,透着手工的实在感。
“自己捞自己捞!就跟自己家一样!你阿姨特意让多下的面!”楚父热情张罗着,又拿出那几个印着红双喜字的搪瓷碗,“葱花香菜辣椒油自己加啊!千万别客气!”
季逸卿第一个不客气,拿起大碗就捞了满满一碗面,浇上浓汤,撒上碧绿的葱花和通红的辣椒油,呼噜噜就吸溜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唔!好吃!叔叔!这汤绝了!太鲜了!”
他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楚父,楚父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喜欢就好!喜欢就多吃点!这骨头我熬了仨钟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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