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八点,临川一中高二高三同时开始本月月考。
季逸卿叼着笔帽,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他歪着头,视线越过窗台上几盆蔫头耷脑的绿植,直勾勾地投向操场。
一群高一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喧闹声隐约传来,像隔着一层水。
他无聊地转了转笔,选择题的ABCD选项在他眼中逐渐扭曲变形。
明明是语文考试,他偏偏整出了英语检测的感觉。
“Attack,”他小声咕哝,在A选项上画了个小小的叉,“Bomb,”B选项同样遭殃,“Crash,Destroy……”笔尖沙沙作响,原本规整的答题区被他涂改成一片抽象的战场废墟。
监考老师锐利的目光扫过,他立刻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盯着作文题——《论坚持》。
笔尖悬停片刻,他扯了扯嘴角,落笔写下:“坚持就是明知道打不过BOSS还非要氪金——比如我现在坚持不交白卷的行为。”
一行字写得龙飞凤舞,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潇洒。
一股极淡的、清冽的薄荷味忽然飘来。
季逸卿下意识地偏过头。
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他的同桌楚悦正心无旁骛地疾书。
她微微蹙着眉,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得如同焊在试卷上。翻动试卷时,纸页带起一股小小的旋风,吹动了前排林予松柔软的发梢。
林予松怔了怔,轻轻吁出一口气,肩膀放松下来。
然后,他拿着笔,重新看向那道卡住他的选择题,笔尖终于落了下去。
走廊尽头,高二年级的考场异常安静。
窗户敞开着,初夏温热的风裹挟着草木生长的气息涌入。
一只麻雀好奇地落在窗台,歪着小脑袋,黑豆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打量着窗内伏案的身影。
凌晨微微垂着头,额前几缕碎发随着书写的动作轻轻晃动。
阳光勾勒着她挺直的鼻梁和专注的侧脸轮廓,在铺开的数学卷子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她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握笔的姿势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优雅。
笔尖在纸上滑行,发出规律而清晰的沙沙声,不疾不徐。
一道道复杂的几何辅助线在她笔下延伸,如同精密的蛛网;繁复的代数式被拆解、重组,步骤清晰得宛如精心编排的乐谱,每一个逻辑环节都像音符般精准地落在它该在的位置。
窗台上的麻雀忽然扑棱棱飞走了。
凌晨似有所觉,笔尖微微一顿,目光透过窗户投向远处医院大楼模糊的轮廓。
只是一瞬,随即又落回试卷,眼神沉静如深潭,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光影的错觉。
阳光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跳跃,折射出细碎的金芒。
周五放榜,公告栏前早已人声鼎沸,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各种声音的涟漪激烈地碰撞、扩散。
“让让!都让让!”季逸卿仗着身高优势,一手拨开前面的人群,另一只手牢牢勾着林予松略显单薄的肩膀,像一艘破冰船硬生生挤到了最前排,用自己的身躯给后面的凌晨和楚悦开了道。
红底金字的榜单在午后的阳光下灼灼刺眼。
“我靠!”季逸卿的目光在高二年级榜首的位置定住,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爆出一句粗口,随即用力揉乱了凌晨本就柔软的头发,“凌晨!693!凌神!说好的一起当咸鱼呢?你这咸鱼翻身也翻得太彻底了吧?”
语气里满是夸张的控诉,眼底却分明跳跃着与有荣焉的亮光。
林予松顾不上看他俩逗趣,他的目光急切地在高三榜单的中上游位置搜寻。
终于,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第189名,林予松。
比上次月考整整前进了37位!
一股微小却真实的喜悦像气泡一样从他心底冒上来,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不错嘛,予松。”一个清澈平静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楚悦的目光扫过林予松的名字,镜片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赞许。
她变戏法似的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熟悉的薄荷糖,不由分说地塞进林予松摊开的手心里,动作自然得像递过一本笔记。
“进步奖。”她言简意赅。
楚悦的目光随即转向季逸卿,眉梢微挑:“你呢?季大少爷,这次又准备了多少个‘坚持氪金’的壮烈故事?”
季逸卿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梗着脖子:“小爷我这次写得满满当当!字儿那叫一个漂亮!保证让阅卷老师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教师办公室里正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氛围。
季逸卿那份饱受争议的语文试卷摊在几位老师的面前。
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指着作文部分,语气复杂:“看看这引经据典,《百年孤独》的孤独感,《三体》的宇宙观,信手拈来,融合得还挺有深度……再看看这字,行云流水,骨架匀称,都快赶上字帖了!这思想深度,这笔力,不像他的水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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